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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旗鈺接過手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低下頭,她撥電話的手指摁錯了好幾次,然後在第三聲“嘟——”時就匆忙掛斷,“沒人接……謝謝啊。”
說完不等周自恆回答,便將手機遞還,擺擺手走了。再也沒看項祖曼一眼。
周自恆順手從包里取出充電寶遞給項祖曼,盯著她眨眨眼,“好巧啊,手機都是情侶款。”
項祖曼嗤笑一聲,接過來用了,“對付桃花很有經驗。每次都用這招?”
“誒……”周自恆長長地嘆口氣,“大多數情況下都無視的。不過今天呢,”他的手指在桌子上輕敲一下,意有所指地說,“特殊情況。”
“走吧。”項祖曼點頭示意感謝,“年紀大了就是熬不住,急需一杯茶提神。”
站在點單台前的周自恆有點糾結。他記得項祖曼生理期就這幾天,咖啡不能喝,綠茶又太涼,點個奶茶吧又不抗困……思來想去,最後還是要了兩杯布丁奶茶,繞過幾張椅子,卻見項祖曼埋頭在桌下捯飭著什麼。
一時好奇就也蹲下去了,待看清某位當代重點院校大學生手裡拿個小棍逗那幾隻螞蟻……周自恆摸摸鼻尖,有點囧。
項祖曼突然偏頭看他,黑曜石一般的雙眼目光灼灼地盯著他,“有沒有覺得特別有安全感!”
桌下的光線要暗很多,唯獨項祖曼的眸子亮得他晃眼,他略不自在地躲了一下,“安全感?”
項祖曼伸手比劃了一下桌子底下這點空擋,“擠得滿滿的——但是有螞蟻!”她壓低聲音,但神情里有一種小孩子一樣的雀躍,“一家迎來送往的奶茶店,連店主人都沒辦法安寢的地方,卻能安置這些小傢伙。唔你想想,這樣精美的裝潢,卻像村落大院一樣住著一窩螞蟻,很包容吧?”
“包容這個詞不可以這樣用,”周自恆身處中文系的本能提醒他,卻沒有說出來。這樣的項祖曼幼稚得很,再次與圖書館那個滿不在乎的樣子區別開來,莫名令他心疼。
過去四年,到底經歷了些什麼呢。
“嗯?”項祖曼奇怪地看他一眼,明白了什麼,從桌子下鑽出來一秒恢復了淑女做派,“那個,別在意,我經常會……神經兮兮的。”
“你喜歡那種充滿陽光的小房子嗎?”周自恆突然問她,“比如高樓大廈最上面的小閣樓,一拉開窗簾整個屋子都是亮晶晶的?”
“嗯,”項祖曼再次變回那個帶點不合時宜的成熟、又頗有點處變不驚的冷淡的女子,“有陽光是最好的。沒有也沒關係,重點是小,”她話里有幾分生人勿近的牴觸,“適合獨處。”
說完輕笑了聲,“你想想站在一棟樓的最高處,身後是屬於自己的小房子,平時悶在裡面,偶爾出來透透氣時,會有一種睥睨世界的孤獨感。喔,如果是夜間,與滑過的流星打聲招呼,從上往下看街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燈,車水馬龍與我何干。如果不考慮會摔得血肉模糊這樣的後果,會有一躍而下的衝動。”
周自恆沒有被她最後一句“自殺傾向”的話嚇到,他只是默默在心裡印證了自己的猜想,“她受過傷。。”
她像一隻被生活狠狠摑在地上而折翼的蝶,不再有年少時妄想飛過滄海的銳氣,可她明明又笑得那麼無所謂,沒心沒肺得像個孩子,忽閃著那雙支離破碎的翅膀,“你看,是彩色的,好看嗎?”
理智第二次向他警告,抽身吧,遠離她。
可是他一腳踹開了理智。他從服務生手裡接過奶茶遞給她,既沒有問“為什麼要把自己悶在屋子裡”,也沒有說“你小時候從來不說這樣少女情懷的悲傷句子”,他只躊躇了不到一秒便開了口,“突然想起來,我是不是……還欠你個告白?”
第4章 N4
“真是怕了。自從知道世界是不斷發展變化的,我在乎的一切都開始疏離,走得乾乾淨淨。我追在後面聲嘶力竭地喊再見,他們回頭、揮手,再也不會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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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祖曼原本將下巴擱在桌子上,兩隻手都在桌子下沒拿上來。聞言側過臉,將左臉貼上冰涼的桌面,欲言又止地看了周自恆一眼,然後似笑非笑地打量著他。
那個頗有深意的表情看得周自恆心裡一動,“你想說什麼?”
“哦~”項祖曼和他對視,“想說咱們現在也沒有在一起,談不上你欠我個表白。”
周自恆笑笑,“那怎麼又沒說?”
“我們沒有在一起,我不是也由著你越過普通朋友的界限了麼?”項祖曼收回目光,“這樣不好。一個女孩子,不應該跟男性朋友曖昧不清。所以我決定,聽完你的表白,然後義正言辭地拒絕你。”
周自恆哈哈大笑,“有意思。”
於是他說聲抱歉,留項祖曼獨自美麗,轉身出了茶里。百無聊賴的項祖曼打開季笙的對話框,準備匯報一下今天的所作所為。
“我應該誇你開始突破堡壘了嗎?”季笙的消息不咸不淡,“說句實話,我現在越來越看不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