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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悲哀,一千年以後我們的子孫後代,要在無數腹黑總裁小嬌妻里窺探這個時代。”項祖曼的半張臉遮在胳膊里,無可無不可地笑了笑,睫毛輕輕劃出一個弧線。
“你看,你列出的必然條件里,催生霸總文誕生的最主要因素就是最後一點,生活不易所以大家一起來做夢。”周自恆的筆在紙上畫了個圈,“後代們要是做閱讀理解題,就可以在文章主旨里冠冕堂皇地寫上,‘表達了人們對幸福生活的嚮往以及對美好愛情的憧憬’,而我們這個時代哭笑不得的瑪麗蘇狗血文,在標準答案上有可能會是‘運用誇張的手法突顯矛盾、形成衝突,使文章更具張力’——本質上除了作者本人的筆力天壤之別以外,沒有其他的變量了。”
“好有道理哦,”項祖曼略帶嘲諷地笑了笑,又不甘不願地點點頭表示認同。
“所以問題來了,你覺得霸總文最不合理的是什麼?”
“年齡,”項祖曼枕著自己的胳膊,“三十多歲的成年男人和十八歲的小姑娘,人生閱歷差多少就不提了,都不會有負罪感嗎?!”
“薛丁格的負罪感,”周自恆靠在椅背上,兩腿閒適地分開,這是一個及其放鬆的姿勢,“我地圖炮一下——男人嘛,道德標準其實就那樣,只要成年了,談不上下不了手。”
項祖曼狐疑地轉過臉看他。
“當然,這是普遍現象,”周自恆調侃地對上她的目光,“我情況特殊,不能一概而論。”
“幹嘛,”項祖曼笑著嘲諷他,“你有什麼特殊的啊,憑你長著一張天生招蜂引蝶的臉應該被理解?”
“那倒不是,”周自恆低聲笑起來,“憑我一早碰上了你,卻成年前連小手都沒敢牽過。”
“咳,”項祖曼掩飾什麼似的,瞥過臉。
“別害羞啊,”周自恆好笑道,“你躲什麼,我們不是貫徹落實晚婚晚育國家政策嘛。”
“話說回來,”項祖曼手指欲蓋彌彰地在桌子上敲了敲,又被捉住,躲也躲不過,只好放棄了掙扎,“就算陽性生物y染色體的那點兒道德感低於零,一個受過高端教育的成功人士,看上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理論上講,要麼是這小姑娘也從小就見過世面的,參見薛寶琴這種出身不低又眼界不窄的例子,要麼那就是……”
她不說了。
“說啊,”周自恆眯著眼,“想說什麼直說,我又不會道德綁架你。”
“說不好聽一點,那些大佬花錢養小三包小蜜,不就是當個寵物養,”項祖曼的眼神動了動,“霸總文里那種動不動拿支票摔在別人臉上的情節,是明晃晃地物化女性。”
“確實,二十歲上下就接手家族產業的這部分人,從小看問題的角度就和別人不太一樣,等到了三十歲坐穩了商業巨頭的交椅,別說大學生,就參加工作三年以內的職場新人,”周自恆歪著頭,“在他們眼裡也天真的很,不會是他們理想中的靈魂伴侶。”
“不過這也難說,畢竟看多了環肥燕瘦,偶爾也想追求一下小清新,倒也不是不可能。”周自恆說著在紙上畫了個三角形,“那麼,既然這個點不具備普適性,我們來改一改。”
“首先舉個例子。威廉和凱特的婚姻曾被稱作現實版灰姑娘的故事,幾乎國內所有媒體都用了‘平民王妃’這樣的詞彙,”周自恆說,“但事實上她並非出生於像我們這樣的社會底層啦,否則她是沒什麼機會見到王子噠。”
“至少是童話故事裡夠資格參加王子舞會的家族背景,只不過在貴族裡叫不上號,”項祖曼在周自恆動手之前,搶著在紙上打了個勾,“bingo。”
“或者像她弟媳一樣,有一定的社會知名度,”周自恆在對勾後面寫了個小小的加號,“總之排除掉走在路上撞進霸總懷裡這種可能性——好的下一個問題,還有什麼不合理的地方?”
“紅白吧,”項祖曼想了想,“我不否認張愛玲口中的紅白玫瑰,但是一個雷厲風行手段狠戾的角色,在兩個除了長得像以外什麼都不像的女人之間搖擺不定,而且對外還是不近女色的人設……哦對,一個傳說智商賽愛因斯坦的人竟然看不出白月光是個小白蓮或者小綠茶,這太令人窒息了。”
周自恆聞言眉梢一挑,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話。
“嗯?”
“首先,謹代表我個人認同以下觀點,對沒錯,真的只有女生懂鑒婊,”周自恆一臉真誠,“不是總裁的錯,上帝沒賜給男性這項能力。”
“不重要,”項祖曼也一臉真誠,“所以不婚主義的擴大有其必然性,男性生物實在太讓人不放心了,沒有地圖炮所有男性的意思。”
“其次,紅白確是人生一大遺憾,我就有幸體會了一番,”周自恆站起來,用莎士比亞腔朗誦道,“啊,我的光明,我偉大的摯愛……”
項祖曼饒有興趣地看他戲精上身,“說來聽聽?”
“說就說,我怕你啊,”周自恆滿臉不屑,“我的白月光就一個傻白甜,一天天的沒什麼煩惱,就知道衝著校門口那個賣糖葫蘆的大爺笑,每次輸了都說下次死都不要下棋了,結果一看見就棋盤兩眼冒綠光,考英語多寫了一個s跟丟了五百萬似的魂兒都沒了,”周自恆說著嘆口氣,“就這種傻孩子,哪天重新找上門了,我能不管嗎?我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