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周自恆伸手關了火,拿筷子蘸了點嘗嘗,沒味兒。
知道這樣她不喝,順手往裡面添了一撮鹽。
項祖曼還倚在牆上,看他把碗放在通風口晾著,又不知道從哪翻出倆雞蛋來——其實就在手邊,但項祖曼一貫看不到這些——攤開做雞蛋餅。
白煮蛋不吃,油煎蛋晚上不碰,這些小習慣項祖曼自己都不怎麼記得。小時候中藥不離口,這不能吃那不能吃早就習慣了;後來自己作死,一兩天不吃飯是常事,隨便買點垃圾食品把肚子填飽,對自己挑食偏食的認知還真不清楚。但是這個人……
或許是她的目光里疑問意味太明顯,周自恆開口,“聽說你弟把你照顧得細緻入微,一般的男人拐不走。”他手底忙活著,“要爭第一,所以私底下補了課。”
反應過來他這個“第一”指的是在自己心裡的分量,項祖曼點頭,出了廚房。
並不是她公主病。
初御因體貼帥氣,桃花能從北極排到南。坊間傳聞初學長心尖兒上戳著個人,逛街作陪走路拎包上學帶飯,下課自行車隨時候駕前梁后座VIP專享。項祖曼上高一那年,初御因還在初中學校沒畢業,關於這兩人的小道消息可以說是鬧得兩個學校無人不知,等初御因中考完進了項祖曼所在的高中,更是毫不含糊的“實錘”。
項祖曼對身邊的一干老爺們兒沒興趣,所以初御因從沒解釋過,這烏龍就年復一年越傳越離譜,特別是在初際旻以一副司空見慣理所應當的口吻說出“我弟巴不得給人家連洗腳水都倒好”這種話之後。
好吧,項祖曼承認,初御因真的會給她倒洗腳水,雖然她也不明白初御因這樣做的理由——她看起來肢體不健全嗎?
……所以,包括旗鈺在內的一眾初中同學,會以為項祖曼和周自恆早就各奔前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她思慮半晌,直到廚房裡的人端了剛出鍋的雞蛋餅給她。項祖曼莞爾一笑,“冒昧問一句,你是以什麼身份在做這些事情?”
“初戀男友,”周自恆毫不在意,“既然今天補了表白給你,借這機會把當年沒替你做的都彌補一下,不算過分吧。”
可以,項祖曼點頭,動筷子。
吃完約莫二十分鐘的時候,周自恆去試了試薑湯的溫度,端過來。
項祖曼一小勺一小勺慢慢喝,待見了碗底才拿張紙巾擦嘴。她的動作緩慢而優雅,仿佛在西餐廳喝香檳。
突然,她的眼睫揚了揚,在空中畫出一小截弧線。項祖曼露出一個矜持的笑,“表白、花、薑湯、愛心便當,初戀男友也差不多就做到這些,今天全補齊了。”
周自恆懶洋洋地挨在沙發靠背上看她,歪著頭輕輕衝著她眨眼,也不說話。項祖曼被他看得喉嚨一緊,移開目光,繼續說,“以後就不用做了。我們畢竟不是男女朋友,要避嫌的。”
周自恆繼續眨眼,恍若慢半拍似的拖著長音“哦”了一聲,不怎麼在意道,“明天你有親戚造訪,今天就別熬夜了。”
項祖曼莫名其妙,“什麼親戚?”
周自恆直起身靠近她,一路湊到她左耳邊,卻又不說話,就這麼吊著。
項祖曼像那天一樣,面對他的靠近,不躲不閃,想看他究竟做什麼。
“你們女孩子,每個月不都有位難纏的親戚要來?”他的聲音不大不小,手指在茶几上不急不緩地輕敲了幾下,像是要一路循著血管敲進這個看起來無懈可擊的人心裡。
仿佛之前被盯著看到不好意思的那個人不是自己,項祖曼回歸自己冰冷的女王人設,她就著這個姿勢輕輕笑出聲,哄小孩一樣開口,“嗯……你看,雖然我還是我,但我從內到外都換了個人——以至於生理期都不是當年那樣按月造訪了。”
周自恆猛地一頓,從這個曖昧的姿勢挪開,震驚地看著她。
項祖曼嗤笑一聲,“小哥哥,聽話,及時止損吧。”她的聲音像遠處而來的輕風,很輕,落在人心上一點重量都沒有,走得毫無留戀。她仿佛在勸一個毫不相干而執迷不悟非要去撞南牆的孩子,“別把心給錯了人。弄丟了我又沒什麼能還給你。”
周自恆大腦飛速地將重逢後她所有的行為放電影一樣過了一遍,對項祖曼的心理迅速做了一個大致判斷,稍稍冷靜下來。然後像放心了一般,震驚的神情一掃而光,雲淡風輕地嗯了聲,“初御因巴不得一天二十五個小時盯著你吃喝玩樂睡,你還能把身子骨虧損成這樣,也是厲害。”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像思索什麼似的,緩緩開口,“現在的小姑娘啊,真是不讓人省心。”
項祖曼:“……”
哪裡不對?
難道不應該對她敬而遠之的嗎!
就在她愣神的這片刻功夫,周自恆冷不丁伸手來揉她的頭髮。項祖曼一時不慎讓人順了毛,之前那拒人千里的氣場煙消雲散,突然就從冷清女友變成糊了一臉茫然的喵。
周自恆似乎對她這反應十分滿意,又伸手呼嚕了幾下,才終於揉夠了。他再次傾身過來,攔住項祖曼的腰將人一點一點拉近,鼻尖相觸,呼吸相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