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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不對的氣氛一直持續到某個試管突然碎開,高錳酸鉀溶液流了一桌,才變得正確。
沈梨的壞心情總算消散,開心了起來。
她兩隻手放在椅子面兒的邊緣,腳尖小小晃了下,儘可能平靜。
“用水洗吧。”
咦?
郁青看看她。
辛辰只是愣了一秒,就笑笑,放水沖乾淨手上的溶液。
隨後將手對準光源,有點意外似的打量。
沈梨歪過頭,鄭重其事。
“那塊皮膚被碳化了,沒救了。等一個月讓它慢慢恢復吧。”
不是用草酸洗就可以洗乾淨嗎?
郁青偷偷瞥了一眼沈梨的筆記。對呀。上面寫著的呀。
這麼明顯的知識點,辛辰不會不知道吧。
然而辛辰只是放下手,棕黑的眸子鋪著一層星光閃閃流動。
知不知道草酸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會順隨沈梨心意。
沈梨不想讓他知道,他就不知道。
辛辰歪歪嘴角:“小甜梨,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看見那根試管裂開了?”
沈梨點點頭,心情更好,居然面不改色承認了自己的惡作劇。
“是。”
“所以你早就看見了,故意不告訴我?”
“嗯。”
“……”
實際上,現在的郁青懷疑,就算辛辰察覺到了那根試管有問題,也會為了滿足沈梨,而假裝沒察覺到。
還有,小甜梨?有點耳熟。
那邊兩個人已經互相數落起了罪行。
“小甜梨,你就想著欺負我,成天都想。”
“是你自己沒認真檢查,我是為了讓你吃一塹長一智。”
“你就是個小壞蛋。”
“你是大魔王。”
“你是狡猾的小姑娘。”
“你是陰險的海盜船長。”
“你叮叮噹噹的。”
郁青看見沈梨噎了一下,第一次笑得明顯而生動。
她一字一頓地反擊。
“你才叮叮噹噹的!”
第32章
那天晚上照樣和溫萌一起等車。
一樣的傍晚,一樣的夕陽,一樣的像棉花糖一般的雲朵。
沈梨把耳機線分給溫萌。
聽到一首后街男孩的歌時,終於忍不住,問出了橫亘在心裡已久的問題。
“溫萌,我記得你文科成績很好吧?”
“嗯?”
“為什麼要學理科呢?”
溫萌愣了一會兒,才給她一個淺淺的笑臉。
“因為想考驗一下自己。”
“你看,《灌籃高手》裡面不都是這樣演的。發現挫折,征服挫折,最後成為人上人。”
頓了幾秒,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補充。
“還有,我覺得,我這麼聰明,小學奧數第二名都考過,怎麼可能學不好理科?我偏要把它學好。”
“就這樣?”
“就這樣。”
公交車沒過上太長時間停在站台,兩個人日常地平淡分別。
今天車上還有空餘座位。
溫萌坐在車窗邊,和沈梨再次揮揮手,睫毛垂下,不由自主拿出了手機。
打開信息箱。
其實初中時,她和陳楊帆聯繫的頻率已經降到了一周一次,有時候甚至覺得不聯繫也可以。
後來——在劇院和辛辰決裂那一天,離開劇院時她突然感覺到鋪天蓋地的無助。
她茫然無措,不知道該把自己的心情告訴誰。
灰心喪氣之際,小心翼翼地給陳楊帆發去了信息。
沒想到半個小時不到,他就在她說的公園中找到了她。
再後來,媽媽和樂團孩子們口中那個“管理”開始約會,時不時給溫萌帶回來價值不菲的小禮物。
可與此同時,媽媽也變得越來越神經質,越來越暴躁。
溫萌曾站在餐廳轉角的鏤空隔櫃後,看見媽媽對著電話撒氣。
“要麼你離婚,要麼和我分手。”
那一刻溫萌感到自己的母親前所未有的陌生。
溫萌總是儘可能溫暖地對待身邊每一個人,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脊梁骨沒法像其他同學一樣立得挺直。
幸好陳楊帆一直扶住她,像一棵參天茁壯的大樹,給她庇護和依靠。
她往下面翻了翻簡訊——唯獨陳楊帆的信息,她一條也捨不得刪。
輕而易舉在上學期的記錄里找到那段話。
“你高二會讀理科嗎?”
“當然。你呢?”
“我還沒想好。”
“我覺得你適合文科。”
“可你讀的理科。”
溫萌發出這條簡訊的時候,像小學生一樣倔強。
她知道自己做了全世界最幼稚愚蠢的事情,可如果回到高一下期,她還是會毅然決然再把理科申請表提交一次。
——因為陳楊帆在。
就這麼簡單。
就好像他要讀的奧數班、他想讀的樹德中學、他選擇的博喻英中。
一如既往,跟隨著他。
公交車駛過學校大門,又看見辛辰從校門口走向公交站台,背包上一串吊墜搖來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