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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崢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臥槽,真的?!”小夥伴們都表示驚呆了。
只有言小有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笑笑,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音量道:“扯淡。”
孟崢在桌子底下按住他的大腿,耳語道:“人艱不拆。”
言小有點點頭,答應了。
孟崢咧嘴一笑,勾住他拿起酒杯往桌上一放,大聲道:“過去的事就別提了,繼續喝吧!”
“切……”底下一片噓聲。
不過他們這幫同學到底都是講道理的人,別人不願意說的事情不去逼問是最起碼的尊重,大家看到孟崢是這個反應後也就都適可而止了,又開始熱熱鬧鬧地勸起酒來。
言小有嘴上說著“不喝不喝”了但還是被孟崢不厚道地猛灌幾杯,言小有心裡想這孫子肯定是怕自己忍不住戳穿他,非把他灌暈了不可,便趕緊拉了拉陳嘉樹求助。
陳嘉樹笑著起身硬插進言小有和孟崢中間,然後把言小有“趕”到自己座位上,他在言小有的椅子上坐下來對孟崢說:“老孟,不夠意思啊,好容易回來一趟你眼睛裡面只有小有怎麼行?哥幾個這麼多人呢,你都得喝個遍吧。”
孟崢看看言小有又看看他,揶揄道:“嘉樹,我走了你就成功上位了啊,把小有都搶走了。”
“那可不!”陳嘉樹一點也不謙讓,表情十分驕傲,“誰讓你走的,活該!”
“對對,我活該。”孟崢順口接道,旁邊已有其他人遞了酒過來,滿滿的一杯,一晃就撒,孟崢端起來一干而淨,杯子倒立給陳嘉樹看,“當是賠罪行不行?”
“罪是要賠的,但是一杯哪兒夠?至少在座的按人頭數,一人一杯!大家覺得呢?”陳嘉樹回頭朝言小有擠了擠眼睛,言小有給他偷偷豎了下大拇指,陳嘉樹得到讚許後放得更開了,一杯杯灌給孟崢毫不手軟。
其他人今天也都是抱著讓孟崢“走著進來、躺著回去”的目的來的,紛紛響應起陳嘉樹,沒一會兒孟崢就喝撐了,站起來嚷嚷著說要去洗手間。
言小有剛才緩了一會兒,頭暈的感覺有所減輕,趁著這陣還算清醒他便拿出手機給江心發了條信息問:“你吃飯了嗎?藥吃了嗎?”
“都吃過了。”江心秒回。
緊接著又一條:“你們還沒散呢?什麼時候回來?”
“沒呢。”言小有打了兩個字,抬頭掃了一圈桌子上東倒西歪的弟兄們,又加上一句:“不過快了。”
“知道了。師兄,你沒喝多吧?”江心又問。
言小有認真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狀態,然後負責任地給他回道:“沒喝多,賊清醒。”
江心發來個“大笑”的表情,“那就好,早點回來,我等你。”
等我?言小有心頭一顫,手速極快地按下一串:你這樣真像我老婆。
他按完後自己對著這句話默默看了半分鐘,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
最後言小有慢慢打出幾個字來:“放心,馬上回。”
等這條發出去後他就把手機收了起來,旁邊陳嘉樹已經八卦地湊過來擠擠眼睛問:“跟你家江心匯報呢?”
“沒有,就是問問他有沒有吃藥。”言小有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去說。
陳嘉樹一下驚呆了,愣了兩秒忽然伸手去摸言小有的額頭,“我說哥們兒你沒事兒吧?你居然沒罵我?!哪裡不舒服??”
“……還沒見過這麼賤的要求,你盼著我罵你呢?”言小有笑笑把他的手推開,但是眼神卻黯淡了下來。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忽然就心情低落了。
因為江心?但他倆剛剛也沒說什麼,他的失落從何而來呢?
言小有沉默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膝蓋發呆,陳嘉樹卻真開始為他這個樣子擔心了,靠近壓低聲音問:“是不是剛才喝得太猛了?難受的話我送你回去吧,反正我看咱這兒也差不多了。”
“我沒事。”言小有搖搖頭,但片刻後他又抬頭對陳嘉樹說:“等會兒孟崢來了我們就撤吧,大家應該都喝不動了。”
“嗯,了解。”陳嘉樹應完後又跟老大、老三他們說了幾句,估計是傳達有誤,老大還專門過來扶在言小有肩上問他:“小有,真喝多了?哥錯了,下回不這麼勸你了。”
“沒事,難得聚一次。”言小有笑著拍拍他。
正好孟崢這時從洗手間回來,見幾個人站著知道他們準備走了,他便走到言小有身邊說:“我送你回去?”
言小有擺了擺手,“不用,我跟陳嘉樹一起走。”
孟崢眉梢一挑,勾住他肩膀彎下腰:“怎麼,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
“可不麼,”言小有笑著推他一把,“當初是你要分開,分開就分開,現在可怪不得我移情別戀。”
“就是,孟崢你這絕對屬於渣男典範,堅決不能回頭的那種!”陳嘉樹哈哈笑道,“再說你自己都喝得七葷八素了,讓你送小有?我怕你倆一起栽溝里去。”
眾人都笑了起來。
孟崢又和他們糾纏幾句,可是抵不過“人多勢眾”,最後只好嚷嚷著要跟言小有“保持聯繫”,被人強行塞進計程車里給拉上走了。
陳嘉樹也跟言小有打了輛車,回去的路上看到他安靜地坐在旁邊,覺得十分反常,不由道:“你今天喝了不少,怎麼這會兒看起來還挺清醒的。”
言小有扭頭看看他,嘆了口氣,“我答應江心不會喝多,只能用意志力強行保持清醒了。”
“喲嚯……”陳嘉樹發出一聲怪聲,捂住心口顯得特別受傷,“他平時在公司里秀也就算了,怎麼現在你也開始了!”
“秀什麼?”言小有轉頭的時候稍有點暈,於是向後靠在座椅上問道。
陳嘉樹使勁拍拍自己的大腿,痛心疾首道:“秀恩愛啊!你都不知道他天天在公司裡面是怎麼摧殘我的……我現在沒事絕對不想去找他!”
“什麼意思?你說清楚。”言小有忽然又坐了起來,好像瞬間精神不少,較真地盯著陳嘉樹問:“他在公司里秀恩愛了嗎?跟誰秀啊?”
“還能跟誰,你唄——”陳嘉樹話一出口突然意識到自己說得有點多,江心特別囑咐過他,自己喜歡言小有這件事一定不能假他人之口,必須得是他親自告訴言小有。
陳嘉樹心說壞了,自己剛才的暗示過於明顯,而言小有這個平時對這些事情不怎麼長心的人今天居然顯得尤為執拗……
誒,執拗?
陳嘉樹總算回過點味兒來。他哥們兒現在這反應不大對勁兒啊!
陳嘉樹開始意味深長地笑了。他攬住言小有,神秘兮兮地問:“小有,你什麼情況,這麼在乎人家江師弟秀恩愛的事,你是不是對人家動心了?”
說完這句陳嘉樹就預備著要挨罵,說不定還得挨一頓戳。
然而五秒過去了,十秒過去了,三十秒過去了,一分鐘也過去了……
陳嘉樹等了又等,卻半天沒收到來自言小有的任何反應。
這簡直是……破天荒地奇了怪了!!!
陳嘉樹趕緊扳過言小有的肩膀想看看他是不是喝傻了,結果剛好撞上言小有正幽幽轉過來的目光。
“小有……?”陳嘉樹試探地叫了聲,拍拍他的臉嘀咕:“孩子是不是糊塗了……”
言小有卻輕輕把他的手打開,認認真真地看著他,然後一字一句地問道:“我喜歡他,怎麼辦?”
“陳嘉樹,我喜歡上江心了,怎麼辦……”
陳嘉樹:“……”
怎麼辦?哥們兒,你也是遲鈍得沒誰(sei)了。
※※※
最後言小有和陳嘉樹在車上的談話還是不了了之。
一方面是陳嘉樹因為答應過江心不會替他說破所以欲言又止,另一方面則是言小有其實也並沒有真想從他這裡問出什麼答案來。
別人說得再多,都不如那人一句話甚至是一個字可靠。
計程車開到四季公館門口,陳嘉樹要下車送言小有回去,卻被他攔住了。
“你別下車了,我自己慢慢走回去就行。”言小有扶著車門對他說。
“你行麼?”陳嘉樹懷疑地看著他,不太敢信,“還是我送你吧,你一個人別走到花壇里去了。”
“不會,我現在挺清醒的,堅持到家沒問題。”言小有對他笑笑,“回去吧。”
陳嘉樹這一個晚上已經驚悚過好幾回,他感覺自己似乎打從認識言小有開始就沒被他溫柔對待過兩個小時以上,而這次居然堅持了一整晚,他到這會兒都沒徹底適應。
陳嘉樹想了想,感覺自己這兄弟仗著這麼好的先天條件卻至今無戀愛經驗也是情有可原,本身就夠遲鈍的了,好容易發現兒苗頭還喜歡胡思亂想,純屬沒事兒都要給自己添上半升堵。
明明都已經是你情我願、就差一層窗戶紙的事,他還在這裡可憐巴巴地以為自己單戀上人家了,這麼一想陳嘉樹原本心頭剛剛升起的一些心疼又被好笑所取代。
全世界只有言小有不知道江心喜歡言小有。
不過,全世界知道言小有也喜歡江心的人肯定沒幾個。
陳嘉樹又感到榮幸起來。
兩個人糾結了這一會兒,司機師傅已經開始催了,言小有又拍拍車門,示意陳嘉樹把門關上,“走吧走吧,別擔心,我到家會告訴你一聲。”
“那也行,”陳嘉樹看看他似乎真的沒有喝暈的跡象,不得不感慨師弟的力量是巨大的。
不過,他還是有些替自己這個遲鈍的兄弟著急,於是忍不住多叮囑一句:“對了小有,關於剛才說的那些話,做哥哥的勸你一句,不要顧慮太多,該出手時就出手!談情說愛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甭管他是誰也甭管是男是女,喜歡就要上!明白了嗎?”
言小有有些發愣地看了他幾秒,忽然很快地咧了咧嘴角,“明白了。你到底回不回家?”
“回!”陳嘉樹終於把腿收回車裡關好門道:“那你走路小心一點,到家發消息。”
“知道了。”言小有退後兩步,目送計程車遠離自己的視線,這才轉身慢慢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