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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咱走著!”陳嘉樹開心地過去替他打開車門,魏之予往近一走就感到一股暖流。
“今天降溫,我車裡都開暖風了。”陳嘉樹看出他的想法,等他徹底坐進去後又說:“你冷吧,稍等一會兒就暖和了。對了,下次晚上出門記得穿厚一點,至少你得把拉鎖拉上,別只要風度不要溫度。”
魏之予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把頭轉到一邊,淡淡道:“管得太寬。”
陳嘉樹愣了下,過了幾秒後才把車打著,默默說了句:“別人我也懶得管,算我多說吧。”
魏之予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陳嘉樹自己琢磨一會兒又笑了,看看他道:“咱也算親家,怪不得我關心你。”
魏之予:“……能不提他倆麼?”
陳嘉樹:“……了解。”
魏之予嘆了口氣,默默靠在椅背上。
他要看開。他一定要看開。
第44章
陳嘉樹的家不是一般豪華,這一點魏之予上回只從地段和外觀上領教過,這次他總算連內部都見識到了。
有點像電影裡那些歐洲貴族的宅邸,全歐式的裝修,看起來十分復古,一邊一角都精緻到無以復加。
陳嘉樹讓魏之予先在房子裡隨便看看,他自己則說要去地下酒窖取兩瓶紅酒上來。
地下酒窖……
魏之予淡定地在自己胸口處撫摸兩下,安慰自己:這很正常,他可是個富三代。
不一會兒陳嘉樹拿了酒上來,跟魏之予說:“這兩瓶我預備著這幾天要喝,已經提前立著放了十多天,現在開瓶還需要再醒一個小時左右,咱要不先聊會兒天?”
“我跟你有話題可聊嗎?”魏之予很直接地問。
陳嘉樹的表情有些尷尬,笑笑:“不聊也行,我這兒有家庭影院,你想看電影嗎?”
“我要是想看電影剛才就在家待著了。”魏之予果斷拒絕。
陳嘉樹撓了撓頭,賠上討好的笑,“那你想做什麼?”
“你這兒有白酒麼?”魏之予問。
“有!”陳嘉樹趕緊回答,“但你確定要喝白的?”
“嗯,要喝就喝,不喝我走了。”
“哎別別!喝,喝!你稍等我會兒。”陳嘉樹這次沒再下酒窖,直接去客廳旁的酒架上拿了一瓶下來,那酒瓶透明,肉眼都可以看出裡面酒的質地十分粘稠,還泛著淡淡的琥珀色。
絕對是好酒。
魏之予等著陳嘉樹拿來分酒器和酒杯,忍不住調侃一句:“我長這麼大還沒喝過這麼好的酒,今天來陳總這裡倒飽口福了。”
“你真別再‘陳總、陳總’的叫我了,聽著多見外啊。”陳嘉樹把酒緩緩地倒入分酒器中,又分別給他和自己倒了一滿杯,舉起來道:“之予,喝了這杯酒以後咱就是朋友了行不行?以前的事兒你多多擔待,以後我一定把你當兄弟。”
魏之予看看他,接過杯子跟他碰了一下,“你不用把我當兄弟,只要不再為了你兄弟打我就行。”
陳嘉樹:“……這事兒你到底要怎樣才能不再記恨我?你說出來我一定做到!”
魏之予舉起杯子一口氣喝光,又放到桌上手指輕輕敲擊桌面示意他加酒,說道:“談不上記恨,但我覺得這件事智商超過一百的人都不會輕易忘了。”
陳嘉樹一臉剛喝完藿香正氣水的表情,癟著嘴道:“我那次確實太衝動……但你當時說話也的確不中聽啊對不對?”
“對什麼對?”魏之予淡淡瞪了他一眼,“就算我說的有誇張的地方,但大部分情況都屬實。”
“哪裡屬實了?!”陳嘉樹禁不住聲調又高了些,可是看到魏之予瞬間抬起的眼睫他又把聲音壓下來,好聲好氣地說:“之予,你真誤會小有了,江心一直對他好這我承認,可他對江心也不差啊。”
魏之予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
陳嘉樹只好又說道:“其它時候我就不多說了,就說我印象最深的那次。江心他爸出事故的時候,你還記得吧?”
魏之予的目光頓時沉了一下,牢牢盯著他:“當然記得,是在他大三上學期,我們大四的時候。”
“嗯,就是那會兒。我記得當時沒在他身邊見過你,對嗎?”陳嘉樹認真地問。
魏之予的眸色更深,沉默了快半分鐘才輕輕點了下頭,“我當時去德國交換了,不在國內。”
“這就對了。”陳嘉樹嘆了口氣,“你不在,所以你不清楚那段時間江心是怎麼過來的,你也不知道小有是怎麼陪著他一起過來的。”
“我——”
魏之予的頭猛地抬了起來,可是停頓片刻後他又垂下眼睛,低聲道:“我當時什麼都不知道……江心不讓我爸媽把這件事告訴我……他怕我會因為擔心他從德國跑回來……”
陳嘉樹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你不要自責,我提起這事不是為了責怪你,我只是想告訴你小有當時都做了什麼。”
“……他能做什麼?無非就是多安慰兩句……”魏之予的語氣依然不以為然,但卻沒剛剛那麼沖了。
陳嘉樹定定看看他,開口道:“你和他認識那麼久,真的這麼不了解他嗎?小有平時確實不是特別會照顧人,但那只是平時而已。你是沒看到,當初剛剛得知江心他爸出事的時候,他當場就懵了,整個人愣愣地站在那兒,眼淚不停地流,把我們大家都嚇壞了,還以為是他家裡出了什麼事。可是等他終於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看著我們,第一句話問的卻是‘江心怎麼辦?’”
陳嘉樹說到這裡時停頓了幾秒,像是為了調整一下心情,然後他繼續說:“當時那個電話是小有一個高中同學打來的,他反應過來之後就想江心肯定已經知道了,他就給江心打電話,可是沒人接,他又打電話給江心的室友問他在哪兒,室友都說不知道,打電話到江心家裡問他是不是回家了,他媽媽卻說因為擔心他今天在路上出事,所以嚴令他明天再回來,小有那會兒都快急瘋了……”
魏之予的表情已經變得凝重起來,問道:“然後呢?然後他找到他了嗎?”
“嗯。”陳嘉樹又給兩個人把酒添上,端起杯子用杯口在魏之予的杯壁上輕輕碰了一下,喝完後道:“他打電話找不到人就自己跑出去找,我們也去幫他找,從天亮找到天黑,我們宿舍的人最後實在找不著都放棄了。我回去的時候是凌晨兩點多,看小有還沒回來就打電話問他,他說自己還在外面,找不到江心他就不回去。我想說陪他一起,但他沒等我說出口就要掛電話,他怕江心突然打過來,也為了節省著電量以防江心想起來聯繫他。”
魏之予默默地低下頭,把自己那杯酒喝了。
陳嘉樹接著說:“後來大概是到早上五點多了,小有本來已經打車去過機場和火車站,找了沒他,但是小有想他會不會自己走過去,就又沿著從G大到機場的方向慢慢往過找,終於在快到機場的那段路上找到了他。”
“……他真的……一個人往機場走嗎?”魏之予聲音發澀地問。
陳嘉樹點了下頭,“想不到麼?印象中江心應該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即便是家裡發生這樣的變故他應該也能堅強地扛住,可是……”
“他跟江叔叔,感情很深。”魏之予有點哽咽,又倒了一杯給自己灌下去。
陳嘉樹看了眼自己空空的酒杯,再次倒滿,“是啊,可以想像他當時承受的痛苦有多大。小有說找到江心時他看起來就像是行屍走肉一樣,整個人都垮了,好像一碰就碎似的,也不知道他怎麼能一個人撐著走了那麼遠。”
“再後來,小有陪著他一起去了機場,又陪他一起回家,跟他在D市待過了他爸爸的頭七才回來。”陳嘉樹又深深地吸了口氣,目光幽幽地看著腳下厚重的地毯,“就短短几天,這兩個人回來都瘦了好幾圈。”
魏之予開始喝得有些停不下來,喝完一杯又倒一杯,他這時邊倒邊說:“這些事他們都沒跟我說過。”
“說者心碎、聽者心疼的事他們為什麼要跟你說?”陳嘉樹搖搖頭,“其實我也不該說……唉……”
“我應該知道。”魏之予忽然正色道。
他放下手裡的酒杯,拍拍陳嘉樹的大腿讓他看著自己,又說一遍:“我得知道,你把你知道的全部都告訴我。”
陳嘉樹微微有些發怔,定定看了他好一會兒後才答應,“好。”
陳嘉樹這時又看了眼酒瓶發現他倆居然已經喝掉一大半,就又給自己倒滿,然後對魏之予說:“你少喝點吧,別再喝得難受了。”
魏之予晃晃腦袋,把瓶子從他手中奪了過來,“已經難受了,不在乎多這一點。”
“……”陳嘉樹嘆了口氣,沒再攔他。
魏之予:“繼續說。”
陳嘉樹:“嗯。”
“你知道麼,其實小有從進大學開始就是我們院的‘院寵’。”陳嘉樹說完這句突然咧了咧嘴角,“他那人吧,要真說起來缺點也不少,傲嬌一個,脾氣也不算太好,但就是特別招人疼,我們那層樓不光是我們宿舍、連其他宿舍的人平時都喜歡慣著他寵著他,基本上他說句話大家就沒有不答應的。可能是因為他的年齡比我們大多數人都小一歲,所以大家都把他當成弟·弟一樣照顧。”
“可是像他這樣一個平日總是被人照顧的人,在江心最難過的那段時間,他卻盡了自己一切努力去照顧他。”
“以往早上從來不在十點以前起床的人,當時卻每天早早地不到六點就去江心樓下蹲守,晚上無論多晚都要送他回到宿舍才離開。因為他擔心江心自己一個人會出事,他就一定要陪在他身邊,從早到晚,無論是上課、上自習還是吃飯,他都寸步不離。大概那段時間除了上廁所和洗澡以外他們倆都在一起。”
“而且你該清楚大四上的那個階段正是申請博士的時間,好多項目的截止時期都在十月中旬到十一月初,小有白天陪江心,晚上回來還要改簡歷、寫個人申請信、填網申、給導師回郵件、準備面試,經常要弄到凌晨四五點,然後他就趴在桌子上睡幾十分鐘,不到六點又要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