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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對他笑了笑,又看了眼趴倒在餐桌上的言小有,輕聲說:“其實我喜歡他很久了。從初中開始,一直到現在。”
陳嘉樹不知怎的聽他如此淡定地說出這種話臉就有點紅,好像窺探到了他人內心深處的秘密,讓他有些不自在,可是事關言小有他又不得不去多關心一點。
仔細思索了一會兒,陳嘉樹道:“上大學的時候我能感覺出來你對小有不一樣,但那個時候我也沒讓自己太往那個方面想,畢竟你除了特別關心照顧他以外也沒做過什麼出格的舉動,頂多算是他的一個超級腦殘粉師弟,好像也說得通。”
“不過……”他停了停,繼續道:“自從畢業典禮上你倆那檔子事兒過後,我感覺就越來越不對了,好像你對他的關注表現得比之前明顯好多。”
“領導就是領導。”江心忽然無比熟練地拍了句馬屁,讓陳嘉樹愣了一秒後就笑出聲來,不過笑聲在他目光落在言小有身上時就戛然而止。
陳嘉樹壓低聲音,問他:“怎麼突然就放飛自我了?難道是被親之後興奮得找不著北了?”
江心一笑,也沉下嗓子輕輕地說:“忐忑不安地過了那麼多年,終於得到確認,當然就不用繼續那麼壓抑了。”
看到陳嘉樹向他投來疑惑的目光,江心便接著說道:“我雖然很早就開始喜歡他,但是像同性戀這樣的事,我不可能抱著盲目樂觀的心態去相信他一定會接受這種感情、接受我。我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但一直以來也不敢明著去問,直到他畢業那次,我才真正覺得自己還是有希望的。”
“就因為他親了你?”陳嘉樹問。
江心笑著搖搖頭,“是在他親完之後的反應。如果僅僅是接吻本身,那很可能只是酒精作用下的一時衝動,但是我沒想到在那之後他會那麼尷尬。他會尷尬,就意味著他在意這件事,也因此能證明我對他來說不單單是一個關係好的學弟,不然的話他不至於耿耿於懷那麼久。”
陳嘉樹摸了摸鼻子,表情怪怪的,“我說江心,你該不會是想說他不理你的時間越長你就越高興吧?這也太抖M了……跟小有在一起時間長了難道都會被調教成這樣……”
“就算是吧,我是自願的。”江心扭頭無比溫柔地看了一眼正伏在桌上閉著眼睛喃喃自語的人,輕輕笑了一下,低聲說:“其實就是因為他那麼在乎,我才敢肯定他心裡也是有我的。只不過,他現在還沒有察覺而已。”
陳嘉樹無奈地攤開手:“這我倒是不奇怪,這傢伙對這方面就是一根筋,轉不過彎兒來的時候能把人急死。江心,你任重而道遠啊。”
“這麼說陳師兄不反對嗎?”江心認真看著陳嘉樹問。
陳嘉樹莫名地笑了下:“我幹嘛要反對,只要是對我兄弟好的,又是他喜歡的,我都支持。”
江心臉上露出略帶暖意的笑容,不過這笑容里還多了些其他意味,“陳師兄,你……”
椅子上的人忽然動了一下,江心瞬間收聲。
“你們……倆……幹嘛呢……”言小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盯著江心和陳嘉樹看了好一會兒,突然他一把推開椅子喊了聲“去廁所”人就已經連摔帶跑地闖進衛生間裡去了。
陳嘉樹嘆了口氣,看見江心正擔憂地看著裡面,就拍拍他說:“你去看著他吧,我先回去了。”
“好。”江心迅速應道。
“看你這著急的樣兒,交易虧了都沒見你急過。”陳嘉樹好笑地點了點他,“行我走了,明早上班別遲到。”
“知道了。”江心把陳嘉樹送出門,等他一走自己就快步走到衛生間想察看言小有的情況,結果剛到門口他就聽見一聲掏心掏肺般的乾嘔聲。
言小有已經跪在地上站不起來了。
第22章
“師兄!”江心推開衛生間的門進去,就看到言小有單手撐在馬桶邊上,另一隻手拽著身前的衣服,肩胛骨高高聳起,整個人吐得上氣不接下氣,他頓時就覺得心臟猛地揪在一起。
江心在言小有身邊半蹲下來,抱住他後輕輕替他撫著後背,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在自己手下劇烈抽搐著,江心眉心緊蹙,壓抑著擔心輕聲對他說:“師兄,以後別再喝這麼多了。”
言小有這會兒還說不出話來,就搖了搖頭,他現在吐得只感覺周身昏天暗地,嘴裡發苦胃裡泛酸,從喉嚨到胸腔那一路都一陣抽一陣的疼,剛剛平緩下來沒兩秒就又是一股強烈的噁心直衝心頭,最後真的是吐到再沒東西可吐了他才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
“師兄。”江心從背後抱著他,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他沒有急著扶他起來,而是等他先緩了一會兒之後,看他自己準備撐著往起站時才箍住他的腰把人提了起來。
言小有現在渾身無力,抬手指了指洗手台示意自己要過去,江心便把他扶到了水池邊上,自己先擰開冷、熱水的龍頭混出溫水來,然後才讓言小有湊到跟前,看著他漱了口又胡亂洗了幾把臉,關上水後卻沒有動,手牢牢地把著池邊雙眼緊閉地站著,似乎還很難受。
江心用手掌緩緩在他後心上按撫,過了一會兒言小有應該緩過來了些,終於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嗓音沙啞地對江心說了句:“謝謝。”
“……師兄,你跟我還需要客氣麼。”江心目光沉沉地望著他,“去躺下休息吧。”
“嗯。”言小有應了一聲,卻拿開了江心環在他腰上的手,自己扶著牆往臥室走去。
江心在他背後眼神微微暗了下,停頓兩秒後跟了上去,只見言小有已經一頭栽到床上,枕著被子縮成一團,不禁輕輕地嘆息一聲。
“總是這樣,不知道對自己好一點。”江心俯下身去想幫他躺好,然而言小有卻好像躲著他似的,在江心手伸過來時他已經自己先翻了個身把被子卷到身上。
江心一愣,動作停頓片刻後嘴角忽然往上揚了揚。
他側身在床邊坐下,低頭看著正雙目緊閉裝睡的某人,自言自語般地說:“吐過了,酒應該也醒了不少吧。”
言小有的眼珠在眼皮下面動了動,繼續裝聾作啞不吭氣。
江心淺淺笑了,輕聲道:“師兄,你不用說話,聽我說就好。首先,我想為今天之予說的那些話向你道歉,你知道他那人沒什麼惡意,就是嘴上沒個把門的,有時候言語間沒有輕重,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言小有低低地哼了一聲,像在說夢話,身體也往裡轉了轉。
江心望著他繼續說:“第二點我是想告訴你,我從來都沒有因為你在美國的時候不聯繫我而產生什麼委屈或者埋怨的想法。”
言小有的身體僵了一下,江心往側轉了半圈,把手放在他肩膀上,輕輕捏住:“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是覺得自己在美國對我缺乏關心。但其實真沒什麼好擔心的,我一切都很好,而且我也知道你有跟陳師兄問起我的事。你對我的了解,從我們這次見面後你的各種反應就能看出來,並不是像之予所說的那樣你心裡根本沒惦記。他不了解,但是我能感受到。”
江心說到這時感覺手心裡言小有的肩膀繃得更緊了,他便適當地用力捏著他從肩頭到頸部那裡的肌肉,像在給他活動筋骨一樣,溫和地說:“師兄,你真的沒必要自責。你去美國的時候我爸已經走了大半年了,那會兒我已經可以獨立地去面對這件事,而且你也很清楚,在這件事發生一個月之後我就能夠面對了,多虧那時有你陪著我。”
手下的肌肉略微有所放鬆,江心舒了口氣,把下面的話說完:“今天之予的話在暗示這件事我也聽出來了,他是覺得在我爸出事之後你應該多關心我,但他不知道的是你已經這麼做了。他跟我關係太好,所以總為我想得多,不過這樣也往往會讓他忽視一些事情,因此對你產生一些誤解和偏見。師兄,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跟他計較了?”
言小有悶悶地點點頭,把臉埋進了被子裡。
江心看到他這個動作不禁笑了,低下身去把人從被子裡扒拉出來,言小有又用手捂住臉,江心試著拉了拉他的手腕沒拉動,怕弄疼他就沒再使勁,只是虛虛握住,聲音含笑地說:“還有最後一件事,就是關於之予今天說的你習慣被我照顧的事,你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唔……”言小有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
江心輕輕笑道:“你剛才不讓我扶你是不是因為記掛著這事呢?何必呢?他那是嫉妒你沒聽出來麼?你要是真往心裡去了可就中了他的圈套。”
“……什麼圈套……”言小有總算把指fèng稍微分開了些,黑黢黢的瞳孔從fèng隙間偷偷打量著江心,用沙啞的鼻音問道。
江心聽見他此時的聲音就覺得自己不太能把持得住,心想以後一定要看著他不能在外人面前輕易喝多,否則太容易出事了……
“餵……什麼圈套?”言小有沒聽到回答就又問了一遍。
江心反應過來,定了定神後才說:“要把我從你身邊搶走的圈套啊。你之前不是也說他因為你搶走了我很生氣麼,現在他也回國來了,看到我倆住這麼近肯定更生氣,但他也知道從我這裡下手沒用,所以只能寄希望於你主動疏遠我,這樣他就有機可趁了。”
言小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別把自己說得像個香餑餑一樣,好像我倆多稀罕你……”
江心忍不住笑了:“怎麼回事,我勸著勸著又把矛頭引到自己身上來了,看來以後你倆再吵我絕對不能參與其中。”
“我倆沒事幹嘛要吵,吃飽了撐的……”言小有翻身坐了起來,手也放下來了,看眼神的確比剛才清明不少,就是表情仍有些彆扭,他問江心:“對了,他怎麼樣啊?挨那一拳沒事吧?”
“沒事,”江心輕鬆地笑笑,“男人嘛,誰還沒挨過拳頭。”
“你也挨過?”言小有挑了挑眉。
江心狡黠地看著他,“好像我一般都是伸拳頭的那個。不過如果你哪天想打我,我肯定站定不躲也不還手。”
言小有切了一聲:“你有病啊,站定當活靶子嗎,這種情況不管對方是誰第一反應當然都要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