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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的雖不多,但一來二去,蔡邕也敏銳地察覺此人乃是真正的古琴大家。對容樽的態度立馬一百二十度大轉變,不再把他當做錦衣玉食的富家子,而是虛心請教,像是學生面對著老師般恭敬。

    綠玉卻不能理解,在他看來,容樽除了長得好看,就是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公子哥,那些隨口說出的話像是玩笑似的,哪裡當得了真?也就只有袁公子對什麼都這麼認真……

    她看著蔡邕專注的模樣,滿眼全是愛慕與崇拜。

    蔡邕幾乎不眠不休,十天後,一把古琴終於製成。

    雕琢精緻,線條流暢,琴身漂亮極了。

    蔡邕迫不及待,恭恭敬敬地雙手將琴捧到了容樽面前,期待地對他道:“請容公子試琴。”

    容樽也不客氣,伸手接來,放於腿邊,輕輕撥了一下,蒼翠清越的琴音便響了起來,仿佛被山澗的清泉洗濯過,令人神清氣爽。

    他隨手彈了幾個音,琴弦發出了雀躍的音色,像是焦尾在高興。容樽也笑了,道了句,“好琴。”

    蔡邕聽見這等絕世琴音,高興極了,想要為它取名字。可是這次琴沒有被燒焦,自然不會叫焦尾了。蔡邕看了看旁邊的小姑娘,笑著道:“那便叫綠玉吧。”綠玉的臉更紅了,在父母帶笑的目光中,嬌羞地跑回了屋裡。  

    容樽看著焦尾,心想著這回不僅變好看了,連名字也跟喜歡的人一樣,該是得償所願了吧。

    綠玉琴制好後,蔡邕對它愛不釋手,也應了綠玉的請求,教她彈琴。

    有一日,容樽聽得他彈奏了一首曲子,甚是激昂澎湃,不由走過來問道:“這是何曲?”

    蔡邕似乎沒想到他會不知道這首曲子,愣了一愣,回答道:“容公子,此乃《廣陵散》,又稱《聶政刺韓王曲》,是為紀念俠客聶政所作。”

    “聶政……刺韓王曲?”容樽有過一絲失神,一字一句道。

    蔡邕見他對這些不熟悉,道了句“稍等。”回屋取來了一沓竹簡。

    “這是在下正在編著的一部《琴操》,裡面記載了《聶政刺韓王曲》的由來,若容公子感興趣,還請賜教一二。”

    容樽接過來,找到了蔡邕所說的那一卷,坐在樹下看了起來。

    戰國時期的聶家以鑄劍聞名,聶政的父親受命為韓哀侯鑄劍,可是逾期未能完成,被韓哀侯下令殺害。那時聶夫人懷著身孕,帶著女兒匆忙逃離韓國,待聶政長大後,才告訴了他父親死亡的真相。聶政遂發誓為父報仇,刺殺韓王。  

    記載有少年聶政曾跟隨仙人學琴的事跡,大成後重回韓國,他的琴聲引得韓侯召他進宮。聶政將利刃藏於琴內,進宮後,在韓侯和他周圍的衛士們聽得如醉如痴時,抽出琴內短劍,將韓侯當場刺死。而聶政也為了不讓人認出他連累到母親和姐姐,親手剜掉了自己的雙眼,又刮毀自己的容貌,最終切腹自盡。

    後來還是在將他的屍身拖出宮遊街示眾時,他的姐姐不忍弟弟埋名,悲痛欲絕地高喊出了聶政的名字,世人才知道這位俠客的名字。

    ……

    容樽看到這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過了很久後,才輕笑了一聲,“原來他成功了啊……”

    “什麼成功?”蔡邕正在指點綠玉的指法,沒有聽太清地回頭問到。

    “沒事。”容樽抬起頭,有些好奇,“你怎知,他的琴藝是跟隨仙人學的?”

    “嗨,這不都是傳說嗎?容公子怎麼還當真了。”蔡邕笑著道,“人們都喜歡將琴藝極佳人的故事神化,好像這樣更真實似的。”  

    容樽彎著唇,搖了搖頭。

    他說:“袁公子,可否借你的大作細讀一晚?”

    “這是當然,容公子請便。”

    晚上沐浴完回來後,容樽想再翻看兩頁,卻發現桌上的竹簡不翼而飛了,到了裡屋才見正被凌星未拿著靠在床上看。

    容樽走近,見他看的也正是《聶政刺韓王曲》那一頁。

    “你也看了這個?”他覺得好巧,提起了些興致,對他道,“你知道嗎?這個聶政,也是我的徒弟,二徒弟。”

    凌星未突然把竹簡一合,“啪”的一聲響。

    容樽看著他臉色有些不善,頓了一會兒,才冷冷回了自己一個“哦。”又見他俊眉揚起,嘴角帶著絲譏笑,“你的徒弟可真是多,這是第二個,那第三個第四個呢?”

    “沒有了。”容樽悶悶道,“就這兩個,我的琴心眼有些小,跟他們的關係都不太好,最後走掉也是……”他說到這裡不說了,看見凌星未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重重嘆了一口氣,“你不懂。”  

    “呵,我不懂,我睡了。”

    凌星未把竹簡往他身上一丟,轉身,背對著躺到床上了。

    容樽“嘖”了聲,小心撿起竹簡,嘀咕道:“別人的東西,也不知道愛惜些。”然後學著凌星未剛剛的姿勢,也靠在了床頭,剛翻開,就聽到身旁人冷聲命令,“熄燈。”

    容樽轉過頭。床很大,燭火併不太能影響到他那邊。

    “你那邊都熄了,我看會兒就睡……”

    “太響!”

    竹簡翻動難免有聲音,容樽憋了憋,想說自己會注意點,但看著那人有些孤零零的寬闊背影,還是合上放到了一邊,滅燈,躺了下來。

    等到黑暗中再無聲音了,容樽以為他都睡了,那低低的磁性聲音又緩緩響起,“聶政台現在在禹州,計劃明年列入省級重點保護文物,這些年一直在修繕維護,建的很好,你放心吧。”

    容樽伏起身子,往他那邊湊了湊,輕聲道:“是你建的嗎?你幫他建的?”  

    凌星未不肯轉身,伸手摸了摸被子,拽到頭頂,蓋上。

    容樽不肯放過他,又伸手去拉他的被子,被從裡面往外拱了一下,“煩!”

    “哎,你不是還沒睡,說說話不行嗎?”

    被子裡的人一動不動,容樽沒轍,只得用手指捅了捅他,“謝謝你了,凌部長。”

    “我謝謝你了。”被子裡嗡嗡地回了句。

    容樽笑了,不再逗他,轉過身自己躺好睡了。

    蒙著臉,凌星未卻沒有睡著,他聽著身邊人安靜而輕微的呼吸聲,感到心裡也漸漸安定下來。

    這個人雖然任性又沒良心,但想感謝他的話卻是真的。

    謝謝他還能好好的回到自己身邊。

    為聶政立台,重修伏羲、女媧廟,他什麼都可以做——卻唯獨不敢想像,若有一天“容樽廟”也出現了,他該怎麼辦。

    只要這人還活生生地待在他身邊,就怎樣都行。

    

    怎樣都能挺下去。

    ***

    日子很快過去了近一個月,蔡邕總歸是放不下外面的朝局變幻,不能一直待在山裡,終於向老者提出了要告辭。

    老者早就料到了,嘆了口氣,說道:“老朽知曉幾位公子不會常住在這種小地方,也不敢挽留。這樣吧,我的女兒綠玉年紀還小,人也算漂亮,袁公子若不嫌棄,老朽就將她許配給你,讓她跟著你到外面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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