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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謝延會順勢而為,然而謝延卻皺了眉頭,他抽走了自己的手,近乎粗魯地推開了時悅。
“時悅,我覺得你應該冷靜下。”謝延強勢地拉起了時悅,把她塞進了淋浴間,打開花灑,冷水澆了時悅一個透心涼。
“謝延!”她頭髮沾上水貼合在臉上,萬分狼狽,方才的綺麗氣氛一掃而空,時悅雙手抱胸,一邊發抖一邊指控,“你幹什麼?!”
謝延倚靠在一邊:“時悅,你不是隨便的人。不要說這種話,任何時候都別。你明明不是這樣的人。”他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一般抬起了頭,聲音也微微提高,“還是說,你突然這樣做,是覺得這是一種報恩?報答我救了你,也報答我將要救黃辰?所以像是還人情一樣準備奉獻身體?覺得和我上-床讓我達成所願?”
時悅被說中一部分心事,她下意識摸了摸額頭上沾著的頭髮,不敢看謝延的眼睛。
謝延的猜測得到她的默認,語氣里都是隱忍的怒意。
“時悅,我沒有你想的那樣低級下作。你也不用這樣可憐我。我確實想和你上-床,從第一次見你時候就想。但是我現在不只想和你上床。我想和你一起做更多其他的事。一起看電影,一起去旅行,一起去做飯。我想知道更多的你,想和你有很多很多的時間。和你待在一起,我希望每一分鐘每一秒都能奇蹟般地延長。”謝延也轉開了頭,輕聲道,“我想我是戀愛了。”
謝延覺得十分糟糕,他的戀情似乎並不是什麼讓人雀躍的事,他第一次在他人面前如此坦誠的剖白自己的內心,然而時悅並沒有回應他,她只是不知所措地站著,頭低垂著,不知道在想什麼,看起來像是一個為不知道如何拒絕旁人告白又不傷害他人而為難的女孩。
謝延有點煩悶,然而他的語氣還是溫和的。
“你洗個澡,我在外面等你。”他想了想,加了一句,“你不用擔心,黃辰的事我也會幫忙的。你看起來已經清醒了,洗好澡我送你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哦哈哈哈哈哈哈哈謝老闆要炸了。生理和心理同時的。
☆、第二十四章
謝延送時悅進了浴室後,回身泡了一杯茶,他聽著浴室里窸窸窣窣的水聲,內心也漸漸安寧下來。
等時悅推開浴室門,穿著浴衣出來的時候,便看到謝延正坐在沙發上,安靜地喝茶,他正看著一本什麼書,英俊的側臉在靜謐的夜裡顯出一種迷人的端莊和隆重,挺而直的鼻樑勾勒出最好看的弧度。而時悅又聞到了若有若無的味道,像是香根糙的味道,讓時悅想起雨後的熱帶雨林,明知是危險的,卻還誘引著人深入探索。
她鼓足了勇氣,走到了謝延身邊。
“你用了什麼香水?”
謝延有些意外,他抬頭看了一眼時悅:“沒有用香水,是我沐浴辱的味道。”
“哦。”時悅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她頓了頓,終於還是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我不想回家。”
“嗯?”
“時亮住校,我不想一個人住在家裡,前幾天我爸又回家了一趟,現在家裡很亂。”
時悅並沒有解釋完全,然後這些話對謝延而已已經足夠,他很快反應過來,時春生怕是又喝醉後回家打砸發泄了一番。
他的內心有些柔軟,合上了書,然後站了起來:“你睡我房間,我去客房。”
“你睡自己的房間吧。”
“不用,客房常年沒有人用,被我幾乎當成了雜物間,很亂,我剛才才整理了下,但還是很簡陋。”
謝延說完,便準備離開,他正要帶上門。時悅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謝延。”
“嗯?”
“你一起留下好嗎?”時悅的聲音有一些顫抖,她本能的有些害怕和不安,她對接下去會發生的事也並無掌控和預見力,“我想你留下來。”
謝延皺了眉頭:“時悅,看清楚,我是誰,我不是黃辰。你還沒清醒嗎?”
“我不喜歡黃辰。”
謝延頓了頓。
“謝延。對不起,我剛才確實誤解了你,但我也並不是完全存了報恩的心態。”
時悅靠在門框上,永黑色的濕潤眼珠盯著謝延,“我現在很清醒。”
這個夜晚陰差陽錯,似乎一切都脫了軌亂了規律。於謝延而言,時悅充滿了邪惡的誘惑力,而於時悅來說,謝延也同樣如此。酒精麻痹了她的理性思維,那個舒服的熱水澡進一步瓦解了時悅的自我控制,而謝延的那一翻表白,更像是毀滅一切邏輯的□□。
時悅其實內心一直清楚,謝延對她而言是不同的。他陽光、健康、有她所沒有的和美家庭和優越家境,享受著她無法奢望的高等教育,有著她羨慕的受人尊敬能夠自食其力的工作。他生活在燦爛的陽光下,而不像是自己般,似乎永遠蜷縮在太陽照射不到的地方。從最開始,謝延就是她心目中的理想,她幻想中的人生。就像是天龍八部里叛逆不羈內心歹毒的阿紫,也無可救藥會被忠義俠氣內心寬厚的喬峰吸引一樣,人總是會被那些有著自己所沒有的高尚品質的人所吸引,總是會被另一種與自己迥然不同又極端矛盾的東西所蠱惑。
正如現在的時悅。
她現在有一些燥熱,有一些煩躁,還有一些不置可否的無畏,以及一些邪惡的叛逆和放縱。這些感覺很微妙很複雜,然而時悅卻覺得有些恣意的痛快。
她拉住謝延的手,歪著頭靠在牆壁上,直勾勾地盯著謝延,時悅的眼角還帶著紅暈,漂亮的眼睛裡還帶了淚意和水光,那樣子看起來既認真的有些天真無邪,然而又帶了渾然天成的媚態。
“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時悅突然抿唇笑了一下,“你為什麼看起來那麼緊張?”
時悅伸手出,有些柔弱無骨地想要去撫摸謝延的臉,謝延幾乎是下意識地躲開了她的觸碰,此刻的時悅看起來像是一條吐著紅色信子的美女蛇,她有靈動而曼妙的腰身,秀美又甚至稱得上妖冶的長相,偏偏臉上的表情又純真的無辜。
時悅對於謝延的沉默卻毫不在意,她露出隨性又不羈的灑脫表情:“第一次見面你就知道了,我本來就不過著什麼循規蹈矩的生活,本來就算不上你們通俗意義里的善類。”時悅眯起眼睛笑起來,“喂,謝延,你真的不害怕我嗎?”
“害怕你什麼?”
“害怕真正和我扯上關係以後,覺得那並不是你自己想要的。”時悅目光有些游離不定,她低下了頭垂下了睫毛,“我沒有大學學歷,也沒有一份體面的工作,沒有存款,只有一個弟弟,還有一個會惹事而且常年欠了一屁股賭債的爸爸。”
她重新抬起頭:“你害怕嗎?”
時悅用她那濕潤的黑色瞳孔緊緊凝視著謝延。謝延也沉默地注視著時悅白的近乎發光又異常美麗的臉孔,看著她閃耀著光芒的眼睛,在房內曖昧的燈光下,她那杏仁般的眼睛看起來更為醒目,又帶了淡淡的挑釁意味,再仔細一看,似乎又並沒有,只剩下艷麗,就這麼筆直地凝視著謝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