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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讓時悅之後自己查吧。”
有人有心想幫時悅解圍,不想讓時悅當眾出醜,然而蘇曼卻傲慢地阻止了:“這怎麼行呀,你不查我來幫時悅查好了。”
對方拗不過她,只能開始查詢,優秀獎名單里果然沒有時悅,他抱歉地看了時悅一眼:“時悅第一次參賽,比賽經驗可能還不足,這次優秀獎里沒有她。”
時悅抿緊嘴唇,並沒有說話,然而她的臉色也有那麼一些蒼白和緊繃。被人羞辱並不讓她覺得難過或者氣憤,只是聽到優秀獎名單上沒有自己,她到底是有些打擊。
然而蘇曼並不準備就此放過時悅,她拿出了痛打落水狗一樣的氣勢,故作驚訝道:“時悅可是謝延特別舉薦來的,都沒按照一般陳老師的招生流程特別錄取的呢。優秀獎里當然沒有時悅啦,我們應該去三等獎二等獎里找她名字呀。”
她拍了拍正在查獲獎名單男孩的肩膀:“三等獎二等獎里有嗎?”
那個男孩聚精會神盯著屏幕,他愣了愣,然後驚愕地抬起頭,疙疙瘩瘩道:“三等獎和二等獎里都沒有。”
蘇曼露出有些驚訝的表情:“怎麼會?陳老師這麼特別招收的學員……”她用頗為友好和憐憫地態度看了看時悅,“不過沒關係,下次再接再厲吧。”
她原意是想給時悅一個下馬威,她憎恨和嫉妒謝延看著時悅時候的認真和脈脈溫情,她在內心裡看不起沒有經受正規科班教育的時悅。
然而時悅並沒有她預想中的窘迫和羞辱表情,她看起來臉色有一些蒼白,但仍舊鎮定自若。而蘇曼還沒來得下一輪攻擊,就被查名次那個男生激動的聲音打斷了。
“時悅!你是第一名!一等獎!”大約因為情緒激烈,這個男孩子都站了起來,他轉身看著時悅,眼睛裡全是崇拜和敬仰,“你真是太厲害了!在你之前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中國參賽者能拿到第一名的。”
這個結果,蘇曼措手不及,眾人也驚愕萬分。他們很難想像,這樣一個非科班出身半路出家的年輕女學生,除了漂亮的臉外,也有非常漂亮的畫技。
“真是厲害。難怪陳老師破格錄取。”
“哎,你讓讓,我也想看看時悅的畫。”
“恭喜恭喜!”
剛才還圍繞在蘇曼身邊的讚譽和矚目,便飛快地轉移到了時悅這位新晉一等獎得主身上,爭搶恐後在大賽官網上看著被公布的時悅的一等獎畫作。而時悅被他們圍著,看著他們臉上與剛才相似的喜悅和激動,內心卻有些好笑。
他們在高興什麼呢?他們在讚嘆什麼呢?他們在和她假裝熟稔什麼呢?
人就是這樣的生物,上下嘴唇兩張皮,黑白是非榮辱真假也不過在一碰一合之間。你若靠著幾十年如一日艱苦卓絕的努力成功了,在他人嘴裡,便成于堅持;若是失敗了,同樣的事實,他人的評判里,又會變了模樣,幾十年努力,便不再是堅持,而是偏執。時悅很清楚,如果她沒有得獎,多半在他人嘴裡,便是靠著特殊關係蔭蔽而開後門的學生,得不了獎那是原形畢露,遠非此刻他們誇讚的“果然是陳老師特殊錄取的高材生”。
對於眼前這些嘈雜的稱讚,時悅實際上還是處於恍惚中,她的內心還有些愣愣的,直到此刻,才有了些奪得一等獎的真切感,手指和大腦似乎才重新運作起來,她的情緒才正式上線,在仍舊鎮定的表象下,她也終於內心悸動起來。
“時悅,要不一起去吃個飯慶祝慶祝?”
在其他學生的詢問中,時悅回過了神,她笑了笑簡單回絕了對方,然後便毫不留戀他們的挽留,撥開人群,朝著外面跑了出去。
她大概跑過了兩條街,直到到了熟悉的金融中心寫字樓,才有些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的傻氣起來。
這麼長的路,她明明可以打車的。然而剛才像是被什麼攫住了一樣,時悅只想跑,想第一時間跑到謝延的身邊,她甚至忘記了這個消息是給對方打個電話就可以分享的,她也忘記了根本沒有和謝延有過預約,她甚至不知道謝延是不是在KPX。
等她氣喘吁吁站在KPX門口,突然才有些近乎近鄉情怯的赧然來。
前台仍舊是熟悉的面孔,看到時悅竟然認出她朝她微笑起來:“時小姐?你來找謝先生嗎?”
“我,我沒有預約。如果謝延在忙的話我去你們的會客室等一會兒吧。”
前台卻並沒有按照她的話行事,她拿起了電話,顯然連線到了謝延辦公室:“謝先生,時小姐找您。好的,我把您的日程調整一下,我看一下,會議可以推遲一個小時開。”她掛了電話,站起來便熱情地把時悅往辦公區引,“時小姐裡面請,謝先生在靠左第二間辦公室等您。”
謝延為了她推遲了會議,時悅頓時覺得有些侷促,再次出現在KPX,以與上次完全不同的形象登場,走過開放式辦公區時那些偷偷打量她的眼光,便也讓時悅第一次有些在意起來。她並不害怕別人的眼光,然而這一次,在謝延的地盤,這些眼光便不再只是單純針對她,還涉及到謝延,時悅便第一次在這些探究的目光里忐忑起來。
這一段路很短,然而時悅卻如芒在背覺得走了很久很久,才終於站在了謝延辦公室的外面。
她幾乎剛站在門口,屋內就傳來了謝延的聲音:“門沒鎖。”
謝延的聲線性感低沉,時悅沒來由地開始有些緊張,她推開了辦公室的門。謝延從辦公桌上抬起頭來,起身給她倒了杯柃檬水。
謝延今天大概有什麼非常隆重的會議,他穿的比一般的時候更正式一點,長腿窄腰,禁慾又從頭到腳每一個毛孔充滿了精英而冷冽的氣質。時悅看著他的正在倒水的背影,心又開始劇烈跳動起來。
“外面很熱嗎?你的臉怎麼這麼紅?”謝延把水遞給時悅,然後伸出手非常自然地輕輕摸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他笑了笑,“沒發燒就好。”
“我跑過來的。”
謝延相當詫異,也有些認真的擔憂:“從陳老師那裡嗎?為什麼跑過來?發生了什麼?”
“我突然想和你說話。”
“嗯?說什麼?”謝延輕輕側過頭,他的眼睛裡盛放著好像整個夏日的光芒,薄而淡色的嘴唇抿著,嘴角的弧度帶著笑意。
時悅突然笑了。她突然不再緊張惶恐,不再不安忐忑,因為有更多其他無法形容的情緒占據了她的身體,她仿佛感覺到自己每一個細胞的悸動。
“喂,謝延,你要做我男朋友嗎?”
謝延睜大了眼睛,他黑色的瞳仁緊緊地盯著時悅。
時悅又再問了一遍:“你要做我的男朋友嗎?做一個未來油畫家的男朋友?”她眯著眼睛笑起來,“只要你現在就答應,你以後會有一個在油畫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女朋友,你可以分享她的榮譽,可以第一時間看到她的畫作,可以知道她畫作創作背後的故事,可以和她一起畫展一起去寫生,你只要答應就行了。嗯?這些條件加在一起,你還要考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