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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凌母聽了之後會開心,卻沒料到她哼了一聲道:“話不是這樣講的,你誇得太過了,我們家也就稱心還有點出息了,那個呀,有沒有出息不知道,不體貼倒是真的,見一次比見國家主席還難。”
“如意忙嘛,現在醫生不好當。”另一個親戚忙打圓場道。
凌母卻陰陽怪氣的道:“哦,難當啊?那就不要當啊,又沒有要她當。當什麼醫生啊,能有什麼用,能給自己開刀還是怎麼樣,做得再好又能怎麼樣,當主任?院長?都忙到姐姐婚禮都不用幫忙的啦,我就差沒跪著求她回來嘍!”
凌如意本來坐在一旁好好的,也沒打算攪和進去她們的對話,這種話聽得多了,忍忍也就算了,只是她又按不下這口氣,母親對她職業的不滿由來已久,從她選擇了醫學院就如此,逮著機會就要冷嘲熱諷一番。
她知她未必是不滿這個職業,只是不滿她當初擅自做主填報志願,在她和父親的打算里,她應該讀經濟或者法律,然後回集團去給凌稱心做助手,但她仿佛天生反骨,木已成舟了才告訴家裡已經報了醫學院,並且一路到研究生畢業參加工作,死都不肯回頭。
她按不下心裡的不滿,便選擇了出聲,“是啊,我也不怎麼忙,就是上了三台手術值了個夜班走不開罷了,還見了幾個死人,您就不怕我去了晦氣?”
說來也是倒霉,凌稱心婚禮那天凌如意正下夜班,本來要去參加婚禮的,卻又被產科叫了過去,她匆匆忙忙趕過去,孕三十二周的產婦早產又發生了羊水栓塞,新生兒窒息,沒有搶救回來,母嬰皆亡。
這台手術忙到了快中午,緊接著又是兩台手術,同樣是在產科,同樣因為種種問題新生兒死亡,其中一個生下來就是死胎。
忙完這些,已經是下午,她連午飯都沒來得及吃就趕去酒店,但婚禮已經結束,她累得要說不出話來,只好發信息向凌稱心說明情況,並補了個大紅包。
凌稱心倒是體諒她,直說自家人有的是見面的機會,但凌父凌母不這麼想,本就對她不滿,這樣一來就更不滿了,只是凌如意回家次數屈指可數,說來這次還是她這大半年來第一次踏進家門,果然就借題發揮說到了這件事。
凌母聽見她頂嘴,愈發生氣起來,“晦氣?我看你本身就是個晦氣,從小到大你做過幾次好事?你要不是我生的,早八百年掐死算了,還能留著現在來氣我?”
凌稱心在一旁聽見母親說得越來越不像話,又見霍昭遠已經板起了臉,深覺這樣不好看,忙勸道:“媽,媽,大喜日子生什麼氣,如意也不是不聽話,就是脾氣倔一點,還是關心你的,你氣壞了我們都心疼……”
這樣的話不過就是說來聽聽罷了,凌如意到底關不關心凌母,大約眾人都心知肚明,連家都恨不得不回,哪來的關心,說到底還是積怨已深罷了。
但人家是母女,再如何,也輪不到他們說三道四,於是便都當做沒這回事,默契的說起了其他話題。
凌如意仿佛虱子多了不癢,隨便凌母如何冷落,她都施施然的坐著,一面磕瓜子一面應兩句親戚的問話。
杜謙坐在她的對面,她只是抬眼隨便掃了掃,嗯,長得不錯,正氣凜然的樣子,穿著西裝也蠻禁慾系,但是比不得霍昭遠就是了,少了些矜貴。
她心裡是有點沾沾自喜的,尤其是接過霍昭遠特地給她剝的瓜子仁時。
杜謙卻打量了她幾次,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妻妹,在他所聽說的故事裡,凌如意是由祖父母養大的,又被寵壞了,性情乖張不馴,遠不及妻子凌稱心漂亮乖巧。
但凌稱心卻對她心存愧疚,皆因當年霍家提起婚約,父母是在凌如意不知道的情況下強行給她訂了婚的,雖然後來他們機緣巧合得知婚約本來就是衝著凌如意來的,但得益的是凌氏,凌稱心無論如何都覺得對不起妹妹。
如今一見,杜謙發覺這個妻妹日子過得甚好,安逸幸福不是裝出來的,不管她自不自知,霍昭遠看著她那眼神不是假的。
霍昭遠對這個姐夫沒什麼興趣,一頓飯下來說不到幾句,吃完飯就主動道家裡有事要回去看看,先帶著凌如意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望著前面的紅燈,忽然道:“按照你媽對你姐的感情,估計你姐夫以後要被丈母娘壓製得夠嗆,說不得哪天就管到小夫妻床上去了。”
凌母的強勢和控制欲只針對她在意的人,有時他對她的偏心很有意見,有時卻又很慶幸,不然按照他的工作,她豈不是天天攛掇凌如意調查他有沒有出軌有沒有偷嘴?
就算清清白白不怕查,也經不住被懷疑啊,誰知道凌如意會不會懷疑著懷疑著就信以為真了呢。
“你是吃醋?”凌如意嗤笑一聲,扭頭去看他。
霍昭遠忙搖了搖頭,他只是有點點幸災樂禍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霍影帝(慶幸):丈母娘好可怕。
凌醫生(冷笑):特別慶幸罷?
霍影帝(眨眼):嗯……還特彆氣憤,我們家阿意這麼好她都不疼!
凌醫生(冷笑):呵呵噠。
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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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九月中旬, 省醫按照往年慣例在院本部舉辦大型的義診活動, 活動持續三天,每個科室都會有半天在一樓的門診大廳設立攤位, 以便接受市民的諮詢。
兒科和婦產科排在第二天的上午, 恰好是凌如意的值班日,許主任坐鎮, 本也不需要凌如意去,可原本定好的林莉菁在前一天出了差, 陳筠去頂她的門診了,其餘人上手術的上手術,去會診的去會診,只好是凌如意和劉卓跟著許主任一起下去。
義診是九點開始,但許是考慮到住院部的工作流程,醫務科並未要求坐診醫生必須準時準點到場,他們是查完房開完醫囑後下樓的, 大約是九點過一刻的光景,大廳內已是人滿為患。
拼起來的長桌上鋪了紅桌布, 粉紅色的名牌, 凌如意與劉卓均在許主任的右側, 隔了一人寬過道的另一側是婦產科的診區。
時人看病總有個共同的特點,喜愛找年紀大的或職稱高的,一把老鬍子或主任的頭銜總是能給病人一種心理上的篤定感,這樣的醫生一定經驗豐富醫術高超。
實則在現行晉升體制之下,年齡也許和經驗掛鉤, 但職稱卻未必與能力對應,只是個中曲折複雜,要說明白很麻煩,於是大家都懶得說罷了。
許宥佳主任是兒科業內的知名專家,他面前自然早早排起了長龍,多的是抱著牽著孩子的家長,凌如意心裡暗自得意,人少就清閒,這樣過一上午總不會比出門診還累。
只是現實總是比夢想要殘酷,醫院的導診護士可不是吃素的,穿梭在人群里介紹著各個醫生,不多時,凌如意和劉卓面前就各排了一條幾乎望不見盡頭的隊伍。
對於兒科疾病,若是嚴重或緊急的,不可能等到現在才來諮詢,能來問的,大多是一些很常見卻又令家長倍感頭疼的問題,諸如不愛吃飯、久咳不愈或者容易感冒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