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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呦很高興,光著腳丫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一會兒去房間摸摸那盞龍頭落地燈,一會兒又跑到陽台踮著腳去看樓下的紫薇花樹上掛的燈籠。
霍昭遠抱了她,笑著問道:“呦呦明天要誰送你去上學,小叔叔還是小嬸嬸?”
呦呦扭頭從他的肩膀上看向凌如意,咬著嘴唇想了好一陣,撅起嘴彆扭道:“就不可以兩個人一起送的嗎?”
仿佛很委屈的樣子,霍昭遠笑了起來,抬手捏了捏小侄女兒白嫩的臉蛋,不無寵溺的道:“真是貪心的小姑娘,小嬸嬸工作很忙的,有很多生病的小朋友等她去看病呢,還是我送你去罷。”
呦呦眨了眨眼,半晌換上一副乖巧得不得了的模樣,點頭道:“好的。”
她那一對水盈盈的眼睛是霍家人都有的模樣,眼線狹長,小小年紀就看出了日後的美貌,霍昭遠摸了摸她的臉,又低下頭去哄她玩。
凌如意站在客廳里,看見坐在他手臂上的小姑娘,聽見她奶聲奶氣的同他講話,笑得咯咯響,陽台上的頂燈光芒柔和,落在一大一小的身影上,溫暖得仿佛那句歲月靜好里該有的場景。
只是這場景卻令她心裡突然感覺有些難受與愧疚。
霍昭遠太喜歡孩子了,她可以想見等他真的成了爸爸,會是怎樣的一個慈父,只是他至今膝下空虛,全是因為她說還沒準備好。
也許是因為這份愧疚,當晚霍昭遠要將她擺成往日裡她覺得不太喜歡的姿勢時,她只是稍稍掙扎了一下便順了他的意。
她意外的柔順和配合令霍昭遠大感驚奇,卻又因此生出了更多的征服欲,伏在她身上盡力的笞撻,不管不顧的拉扯著她一起登上頂峰。
事後霍昭遠摟著已經說不出話來的妻子,眉開眼笑道:“要是每日/你都這麼聽話就好了。”
凌如意沉默的翻了個身,抬眼看了一眼他,她極少在完事後還去看他臉上的神情,可每次看都忍不住愣住,那狹長鳳眼的尾稍泛粉,顯眼的留有餮足的神色,竟生出五分的嫵媚來,以至於她不敢看得太久,匆匆的又將目光收了回來。
霍昭遠沒有察覺她的小動作,大掌有一下沒一下的揉捏著她不著寸縷的肌膚,低眼看著她伸出被子外頭的手臂,得意洋洋道:“粉紅色的,真漂亮……阿意,剛才我厲害不厲害?”
凌如意沉默,只伸腳在被窩裡踹了一下這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男人,恨恨的閉上眼睛要睡覺。
霍昭遠心滿意足,見她不說話也覺得很高興,忙伸手將最後那盞朦朦朧朧的小夜燈也關了,拍著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樣哄她入睡。
第二天一早,凌如意起身準備了早飯,麵包牛奶加小米粥和煎蛋,自己卻沒來得及吃就走了,霍昭遠起身後望著桌上的碗碟,既覺得溫暖,又覺得有些妒忌。
呦呦來了,他才能沾光吃上她親手做的早飯,她總說他太疼呦呦,其實她又何嘗不是,他覺得她日後會是個好媽媽,她卻總說還未準備好。
所有的推辭,其實都是因為她心底的恐懼,她害怕自己會像她的父母那樣,成為一個不及格的母親。
他比凌如意以為的還要了解她,只是了解歸了解,卻不知要如何去開解,除了等她自己想通,他在此事上好似無能為力。
這天是周四,凌如意又要上門診,還未開始查房,門診護士就打電話過來問:“凌醫生你怎麼還不過來?已經排了二十個號在等你了。”
她一面解釋一面飛快的穿梭在病區的走道上,在一個病房門口和陳筠她們碰上,聽說這種情況後陳筠嘆了口氣,安慰道:“再熬熬,過了這個月就好了,主任已經決定下個月開始安排周蜜和姜珊去坐診,你大約就只用上一天門診了。”
凌如意第一次聽聞這個消息,不由得大喜過望,“真的?”
“我騙你做甚。”陳筠嗔了一句,又與她擦肩而過。
這個消息仿佛是個動力,使凌如意頓時心情開朗起來,做事都覺得有勁不少,令霍昭遠很有些哭笑不得。
卻又很能理解她,一天下來七八十甚至更多個病人,連喝口水都是奢侈,還要忍受小孩子因為不舒服的魔音穿耳,這樣的折磨實在很令人吃不消。
因為要去接呦呦,凌如意特許霍昭遠下午提早下班,等她晚上七點鐘回到家,進門就看見呦呦正趴在地上認真的看一個小桶。
她喊了一聲,呦呦抬起眼來,興奮的沖她招手道:“小嬸嬸快來看,小叔叔給我買的大螃蟹!”
凌如意呼吸一頓,大螃蟹?霍昭遠怎麼突然給孩子買這東西,萬一被咬到了怎麼辦?
她不動聲色的走過去,蹲下來看了一眼,看見兩隻近手掌大的青蟹正安靜的趴在水底,偶爾吐出幾個泡泡,“呦呦啊,小叔叔怎麼突然給你買這個,今晚要吃它們嗎?”
“不不不,這兩隻是明天晚上再吃的。”呦呦忙擺手否認道。
“幼兒園說讓小朋友明天帶動物到學校去,要上認識動物的課。”霍昭遠從書房出來,蹲到了凌如意身旁,解釋道。
一時間三個人頭碰頭的看起螃蟹來,凌如意伸手敲了敲桶沿,道:“那你買條小金魚不就得了,買螃蟹做什麼,萬一有小孩兒好奇伸手進去被咬了,你怎麼跟人爸媽交代?”
“老師自然會看住,再說了,金魚又不能吃,難道她拿回來你還養著?”霍昭遠從鼻子裡哼了聲,“這蟹看完了,明天就蒸了吃,正好。”
這想法可真實在,凌如意無奈的撫額,起身道:“好罷,你說得有理,那今晚要吃什麼?”
“廚房裡還有蟹,我看見不錯買了,就吃這個罷。”霍昭遠跟在她的身後進了廚房,指著流理台上的塑膠袋道。
凌如意這時才看到霍昭遠買回來的蟹,青背白肚、金爪黃毛,各個都個大健壯,掂在手裡沉甸甸的,她看了一眼被霍昭遠丟到一邊角落的盒子,挑了挑眉,“買的是高淳螃蟹?”
高淳螃蟹即固城湖大閘蟹,被譽為蟹中之冠,每年九月下旬開始上市,霍昭遠點頭道:“是,問過超市服務員,說是今天才到的貨,還新鮮著。”
可不就是新鮮麼,剛上市就買,吃的就是那口新鮮,可價格也相對來講高了不少,凌如意沉吟了片刻,轉身去酒櫃找了瓶陳年的紹興花雕。
這瓶花雕是去年別人送給霍父,又被霍父送給他們的,美名其曰讓他們嘗嘗好酒的滋味,可凌如意不會喝,霍昭遠又不喜歡,遂一直放在酒櫃裡,唯一的用途是用來做菜。
新鮮的高淳螃蟹洗淨裝盤,加入上好的陳年花雕,上鍋大火蒸,不過十來分鐘,就能聞見絲絲縷縷的香氣,待熄火開蓋,花雕的醇香中涌動著蟹肉的甘香,仿佛與生俱來的相稱,令人垂涎三尺。
呦呦早就不看她那兩隻蟹了,而是跑進了廚房,繞著凌如意的腿邊要看熟螃蟹,凌如意無法,只得將霍昭遠叫來,等她被抱起來看見鍋里紅彤彤的螃蟹時,忍不住哇了一聲,“我要洗手吃飯!肚子好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