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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話一出,霍昭遠立即就明了的挑挑眉,“是他那個兒子?”
熟悉的人都知道, 羅詠薇這個羅氏的千金小姐只曉得吃喝玩樂,以及做些不切實際的夢,並不參與集團的任何決策和運營工作,羅坤生又只得一子一女,霍昭遠言下之意是替子受過,那便只能是他那個兒子了。
霍昭明點點頭,道:“兒大不由爹,到底是年輕人,覺得自己學了不少的理論知識,又在外闖蕩了幾年,滿可以玩轉市場,可惜啊……當是交學費罷。”
在霍昭明簡短的敘述中,霍昭遠知道了那個僅有數面之緣甚至都記不清模樣的年輕人的成長道路。
年少立志,成年後就讀於著名的S大經濟學院,畢業後在那個改革開放前沿的城市與資本博弈,因為努力和天分,很快就掌握了資本市場的套路,屢戰屢勝,他自信可以將資本玩弄於鼓掌,哪知這一玩,就將父親的半生心血給玩丟了。
霍昭明說可惜,是因為憑藉他的聰明,本來可以有更好的前途,有大把的機會去功成名就,哪一日超越霍昭明也未必不可能,而不是像如今這樣。
“做人啊,老老實實,比什麼都好。”霍昭遠笑著搖搖頭,心裡頭的幸災樂禍少了許多。
霍昭遠嘴角一彎勾了一抹笑,“莫欺少年窮,來日也可能東山再起。”
凌如意知道這件事的始末,是霍昭遠在睡前閒聊時當新聞告訴她的,語氣漫不經心,仿佛在講隔壁家誰家孩子要結婚這樣的瑣碎小事。
她已經忘了霍昭遠提及的羅家兒子到底是哪位,經霍昭遠三番四次提醒,才想起舊年中秋在家宴上見到的那個桀驁青年。
她記起他神情倨傲,語氣挑釁的叫她凌小姐,問她搶了凌稱心的婚事是什麼感受,他為羅詠薇抱不平,看得出他們感情融洽,不似她與凌稱心。
“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羅氏……算是倒了?”凌如意有些疑惑,猶豫的問道。
霍昭遠拉了拉身上的被子,淡聲道:“這倒未必,可能是早有預感會東窗事發,羅坤生在之前就沒讓兒子進入管理層,這次處罰並沒有涉及他兒子,明面上所有決策也是出於羅坤生,他倒了自有兒子上位,以後未必不能翻身。”
凌如意卻認為事情遠不可能這麼簡單和順利,“那其他董事呢,股東呢,對這麼個年輕人上位就沒意見?羅坤生瞞得再好又如何,我們這些外人都能得知的事,他們怎麼會不知道,事關自己利益,不打起來就算好的了,看著罷,羅氏有陣子熱鬧了。”
霍昭遠對她的說法深以為然,點頭道:“就是這樣,就算最後挺過來了,也一定是元氣大傷。”
他頓了頓,又笑,“這都是別人家的事,我們操心做什麼,既然是對家,幸災樂禍一下也就罷了。”
凌如意聞言便笑他小氣,“都過去多久了,還記這麼勞。”
“這就叫善惡有頭終有報。”霍昭遠眯眯眼,他一直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有時候記仇得很,只是這種睚眥必報只針對某些人某些事,也只有自家人知道罷了。
因為提到了羅坤生兒子,凌如意難免想到他的女兒羅詠薇,又難免想到大著肚子將要生產的凌稱心。
她已經記不得凌稱心懷孕多久了,只是偶爾在電話和朋友圈裡聽她說起孕後的反應,又聽說她現在都還每天去辦公室處理公務,想問問她好不好,卻又不知怎麼開口,最後只能作罷。
所幸凌稱心是在本院建的檔,婦產科張醫生曉得她是凌如意的姐姐,一應情況都記得清楚,凌如意私下去問,得知她一切都好,便也就放心了。
等凌稱心再一次來做產檢,張醫生不經意間提起這事,笑道:“如意很關心你的情況,又怕你有事瞞著她,還特地來問我。”
她愣了愣,隨即笑著點點頭,道:“她就是這樣,愛操心。”
還愛嘴硬心軟。
這些年她與凌如意姐妹二人先後成婚,各有各的工作,也各有各的生活,她們的觀念不盡相同,處事方式也不盡相同,卻又殊途同歸。
凌如意於治病救人如履薄冰,每個決定都影響著病人及他們的家庭,她於商海沉浮戰戰兢兢,每個決策都關係到上千員工和他們的親人。
到底是姐妹,做的事即便再不同,肩上擔的責任都一樣的重。
“我想去看看如意,你陪我去帶杯咖啡罷?”她扭頭笑著問陪同一起產檢的丈夫杜謙,眉目溫柔。
杜謙情知妻子總是念叨妻妹,便點頭應好,扶著她慢慢往樓下走,去附近的咖啡店。
已經是六月,白玉蘭獎頒獎典禮快要開始,霍昭遠憑藉《親愛的孩子》中杜非一角成為了最佳男主角的熱門候選人。
有記者採訪他,他第一次提及了身為醫生的妻子對自己的幫助,“我在現場有個道具,是一本住院醫師查房手冊,是我太太暫借給我的,每次我拍跟工作相關的戲份就會想起它來,有不懂的要翻一翻,甚至很不確定很慌了,也要看看它,仿佛能看到我太太的樣子。”
“暫借?”記者有些疑惑。
霍昭遠點點頭,“是,我離家進組的時候,太太千叮萬囑別搞丟了,回來記得還她,因為裡面有許多筆記。”
此採訪片段一出,網友大呼霍太太也是可愛,給老公的書居然是借給他的,也有醫學生或者醫生同行道居然肯把住院醫師手冊這種寶物出借,看來一定是真愛了。
凌如意卻不知道這些,她忙忙碌碌,並不知自己在網上已經“聲名遠播”。
早交班時許主任通知大家在本周之內要完成體檢,“這周是我們科和腫瘤科,抽空去把體檢做了,別耽誤。”
一個全面的體檢是醫院每年都有的職工福利,但很多醫生卻不大願意去,因為實在太忙了,根本脫不開身,即便明知這樣的體檢有必要且是對自己十分有益。
凌如意過了許多天才終於抽出空來,去體檢中心領了條碼和體檢表,抽血之後身高體重心電圖碳呼氣一路做過去,決定先去做B超然後再做婦檢,因為前者需要憋尿而後者需要排空膀胱。
進了做B超的房間,同事認得她,打招呼道:“凌醫生來做體檢?”
“是啊,拖了好多天了,再不來就做不上了。”凌如意一面應,一面躺到了檢查床上。
塗了涼涼黏黏的耦合劑的探頭在肚皮上滑動,忽然聽見同事奇怪的“咦”了一聲,凌如意本來很放鬆的心情突然就一頓,變得有些忐忑,“……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她的聲音還是很冷靜,自信可以面對一切可能來臨的噩耗,畢竟每年都有同事在體檢中被查出各種問題的。
對方卻輕輕的笑了起來,沖她道:“凌醫生,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懷孕了?”
凌如意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反問了句:“什麼?”
“我說你懷孕了,你看,這是胎頭、體及四肢,胎頭大於軀幹,胎囊約占宮腔的二分之一,胎兒形態及胎動清楚可見,並可看見卵黃囊……”給她做檢查的同事笑吟吟的指給她看機器上的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