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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忽然有些恍惚,這間才住進來沒幾天的新居令她生出一種錯覺,自己走錯了門。

    直到她看到放在玄關鞋柜上的白色信封,信封上壓了一把鑰匙,她愣了愣,打開,裡頭掉出一張紙來。

    “如意吾妻:你看這封信時我已離家往Z市錄製節目,給你打電話不見你接,大概是忙於工作的緣故。我從媽媽那裡帶了新鮮包好的餃子回來,放在冰箱裡,你晚上回來可以煮來吃,是你喜歡的三鮮餡兒。你工作忙,要照顧好自己。勿念。及,鑰匙是保險柜的,裡頭放了重要的證件,比如結婚證房產證。又及,過幾天居委會可能要對常住育齡婦女建立信息卡,告訴你一聲。夫昭遠字”

    信很短,卻是凌如意成年後收到的第一封,也是唯一的一封,上一次她收到手寫的信,還是初中時興起交筆友風潮時趕潮流和姜珊寫的。

    當然,收到雜誌社或者某學術組織寄到辦公室的邀請函或通知書不算。

    那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的丈夫離家工作了,而自己一句道別的話都沒有講,甚至不知道他離家的時間。

    立即便覺得愧疚,忙忙的打電話過去,接電話的卻是藤煜,她有些不好意思,匆匆問了句霍昭遠好不好就掛了電話。

    之後這件事再也沒被提起,那封信也壓在了梳妝檯的盒子底下,和許多的卡片紙張混在一起。

    只是從那之後,她開始學著去詢問和記住霍昭遠離家返家的日子,每日一條簡訊噓寒問暖,終於將自己變成了他的妻子。

    到此時此刻,她再想起那封信,才覺得不愧對他那“吾妻”二字。

    她從盒子底下翻出那封信來,紙張已經有些泛黃,也已經有種陳年舊物的味道了,可上面的字依舊行雲流水,好似他那個人,充滿了力量。

    凌如意看了幾遍,就讀了幾遍,還拍了照,第二天發給霍昭遠,問他:“你還記不記得這封信?”

    “當然記得,早知道應該寫得華麗些,以後說不定可以留給子孫後代,讓他們瞻仰一下我們的情深意重。”霍昭遠信息回得倒快,末了還問,“要不要再給你寫?”

    凌如意本想說不必了,可猶豫再三,還是將編寫好的信息一個字一個字刪了,回了個“好”。

    窗外明明是十二月初陽光溫暖的好天氣,值班的她獨自一人坐在辦公室里,看見對面未建成的高樓上高高的吊臂,面前的桌面凌亂,全是早上列印醫囑和整理病歷時留下的廢紙,她想喊一句:“阿遠,收拾一下桌面。”

    一轉身,身邊卻空無一人,突然才發覺,她想念他至此。

    周末,顧老打電話來,邀凌如意一道下鄉,恰逢H大附院組織各科專家去對點幫扶的基層醫院義診,他希望凌如意跟著一起去,畢竟她學的中醫知識尚少,正需要積累臨床經驗。

    反正是休息,凌如意便一大早就去了,一路上顧老不忘對其他同行的專家介紹這位女弟子,言辭間多少有希望對方能提攜一把的意思,已是盡到了為人師的一份真心。

    冬季天冷,小兒易出現呼吸系統疾病,在縣醫院義診的一天裡,凌如意跟隨顧老看了不下百個患兒,一半以上都是呼吸系統問題,感冒咳嗽自不必說,肺炎、哮喘也不少見。

    顧老開方,字寫得龍飛鳳舞,凌如意抄方便也將字寫得有些潦草,桑菊飲、銀翹散、清肺化痰湯、保和丸等等,她憑藉自己背得不多的方歌辨認出了個大概,打算晚上回去後再好好整理筆記。

    下午走出醫院大門往酒店去,那是縣城唯一一家星級酒店,院方在那裡設宴款待他們,第二天才動身回H市。

    才出門就聽見有人叫她,“凌醫生?”

    她夾在人群里回過頭,隔著幾個人看見陳同塵站在樓前的階梯上,不由得有些驚訝,顧老見她停了腳步,問了句:“怎麼了?”

    “……哦,遇見個熟人,是兒童醫院的陳同塵醫生。”凌如意回過神來,忙應道。

    顧老聽完哦了聲,“是他啊,那就去打個招呼罷,我在前面等你。”

    他說著就也朝陳同塵那邊看了過去,笑了笑,又被其他老專家拉著往前走了。

    身邊的人陸續越過她,凌如意抬腳往回走,到了陳同塵跟前,她客氣的道:“真巧,陳主任這是來下鄉?”

    “來做個白血病的流行病學調查,你這是……”他頓了頓,看一眼已經有些走遠了的顧老等人的背影,“那位是你們學校一附院的顧開齊顧老?”

    凌如意點頭應了聲是,他就更加驚訝了,“我聽說今天是一附院的專家來義診,你怎麼也……”

    “顧老是我老師,敬了拜師茶的那種。”凌如意笑著解釋道。

    陳同塵挑了挑眉,笑道:“拜師學中醫,你信麼,不覺得那都是亂來?”

    凌如意愣了愣,搖搖頭笑道:“話不是這樣講的,大病不敢指望它能起效,但小問題卻可以眼見功夫,哪怕只是能用它給孩子們調理一□□質,也是好的。”

    她話說到這裡,陳同塵已經知道他們觀念不大一樣,但他也同樣認為存在即是合理,便道:“也許罷,不管什麼,只要你相信它是真的,就是真的了。”

    無數的例子告訴他們這些醫者,信念是如何重要的東西,一個病人,一旦永遠告訴自己是個病人不會好起來,就一定不會好起來,然後情況越來越壞。歷來不管是人還是病魔,都是攻心為上。

    凌如意與陳同塵說陌生不陌生,但要說多熟,倒也談不上,不過是簡單寒暄幾句,彼此問候一下各自的工作,又客套道有空一起吃飯,這樣的話不知聽過多少,又對多少人講過。

    陳同塵又看了眼漸漸走遠了的人群,終於道:“那邊不阻你了,顧老他們都走遠了,你趕緊去罷,晚了就趕不上了,回城有機會再聊?”

    凌如意點頭應好,又客氣兩句,然後掉轉頭加快腳步追上去。

    等回了H市,她同霍昭遠通電話,說起這次義診時不免提到偶遇陳同塵一事,霍昭遠聽了之後沉默瞬間,裝作不在意似的又說起了其他。

    凌如意不把這事放心上,說完就過了,哪裡想到沒過兩天就收到了一個快件,打開一看,裡頭竟然只有個信封。

    她看著寄件人那欄龍飛鳳舞的“霍昭遠”三個字一陣無語,還是頭一回見有人寄封信用快遞的。

    好奇心很快就占據了上風,她撕開信封口,將一張薄薄的紙取出來,白色的紙,黑色的筆跡從背面就能看到痕跡。

    “如意吾妻:見信如晤,十月一別,已是月余不見,甚念。我在B市一切都好,每天都要拍戲到天黑,有時也休息,可以在房間打遊戲,藤煜和清川都比我厲害,一直沒能報仇雪恨。前幾日我去外地錄節目,年底了,又有各種典禮要參加,你到時可在電視上看見我。你給我的手冊在片場差點丟了,我從住處折回去沒找到,後來是燈光師把它還給我,原來是他幫我收起來了,真多謝他,不然我無法向你交代。我很想你,在半夜的時候尤其想,有時候會想得心煩氣躁全身都痛,你要是在就好了。春芽夏花,秋霜冬雪,我看見的一切,都是你的樣子。阿意,我很想你,但我覺得你一定不怎麼想我,你的病人比我重要多了對不對。唉,這種事,提起都有點不高興。另,男人有時候是很小氣的,比如我,強烈要求下次你不再提起另一個男人。又另,多吃點飯,不要太熬夜,值班時更要照顧好自己。夫昭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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