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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貼紙撕了再說。”霍昭遠也跟著嘆氣,想了想才想出個法子來,“車牌看著像是拍得不清楚,先讓二哥跟她換個車,就說後面那個人是他,過段時間風聲過了再換回來,反正款式顏色都一樣。”
凌如意的車是當時霍昭遠托霍昭鑒幫忙換的,她也說不出想要什麼樣的來,就隨口說了句跟你差不多就行,霍昭鑒懶怠多想,乾脆就買了輛幾乎一模一樣的,沒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場。
沈均年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他固然不希望手下的藝人欺騙粉絲,但有時候有些事的確是無法全部攤開在陽光底下,霍昭遠千好萬好,在他的個人問題上終究有所隱瞞,只是他夠謹慎,從不肯正面回應說自己是單身或是已有伴侶。
霍昭遠掛了沈均年的電話後匆匆的下樓去找霍昭鑒,將事情同他說了一遍,霍昭鑒欣然同意幫忙,只是卻勸道:“你該同如意商量,看什麼時候將事情公開,免了今天這樣的麻煩。”
“……再說罷。”他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才應了一聲,目光里有淺淺的無奈。
霍昭鑒也知這不是他的問題,嘆了口氣不再提這件事,只將自己的車鑰匙遞給他。
回到樓上房間,霍昭遠想和凌如意說這件事,卻發現他剛才接電話時還在玩手機的那人已經睡著了,仿佛練就了一身隨時入睡的好功夫。
不忍心叫醒她,便只好嘆了口氣,又怕她明日起得早,他來不及跟她說清來龍去脈,只好留了張紙條告訴她這件事,又囑她將車上的貼紙撕下來並和二哥換一輛車開幾天。紙條壓就在她放在床頭的手機下,車鑰匙放在手機上。
做完這一切,霍昭遠躺下床,伸手拉了燈,聽著身邊人均勻的呼吸聲,腦海里反覆想起的,竟全是白天時患兒父親朝凌如意那一跪。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但這黃金比起命來顯得微不足道,就連尊嚴,有時亦是比不上命的。
他再想起早上的會診,第一次意識到特權帶來的好處,□□裸的,卻又真實得讓人覺得刺目。
15.第十五章
霍家老宅比凌如意與霍昭遠的小家離醫院要遠得多,所以她早早的就起了身,伸手一摸手機,抓在手裡的紙條讓她愣了愣。
待她努力睜眼看明白霍昭遠寫的意思,瞌睡竟也嚇跑了,忍不住小聲嘀咕道:“果真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
身邊傳來一陣翻身的摩擦聲,她忙轉頭看了一眼,見男人的雙眼還緊緊閉著,並未被她吵醒,便吁了口氣,大力的推了推他,“起來了,遲到啦!”
“真的?快快……你怎麼還在?”霍昭遠被她一喊,下意識就閉著眼睛坐了起來,一面問一面伸手解著睡衣紐扣。
瞥見男人漸漸露出的小麥色胸膛,凌如意下意識的轉了轉頭,將視線焦點落在旁邊的被褥上,“馬上就走了。”
霍昭遠漸漸習慣了這種規律的早起,閉著眼睛過了一陣就睜開了,扭頭去看鬧鐘,見時針連七都還未指到,頓時便鬆了口氣,只在心裡嘀咕了兩句凌如意誇大其詞。
他們倆輕易不會一起出門,向來都是還未出門就各走各的,凌如意要到辦公室去吃早飯,更是走得比霍昭遠要早。
等霍昭遠在七點五十進入辦公室時,突然發覺偌大的辦公室竟空無一人,不由得一陣緊張,不知大家是不是去做什麼了。
他忙轉身要去找人,迎面就撞上正要進來的姜珊,便問道:“大家都去哪兒了?”
“12床血壓降了,在搶救室,家屬說要留一口氣回去。”姜珊轉身在柜子上拿了張自動出院的單子,一面填個人信息一面應道。
霍昭遠嚇了一跳,忙低頭在凌如意的電腦上找12床的病歷,然後才發現這是個重度再障的孩子,併發症一大堆,血小板進來時是多少輸了一個多星期的血後還是多少。
姜珊什麼時候走的他沒留意,等她再回來時凌如意等人也回來了,他問周玥病人如何,周玥道:“剛被家屬帶回去了。”
他又問起病人是哪裡人,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風俗,為何要留一口氣出院回去。
凌如意瞟了他一眼,抿著嘴唇道:“不僅要留一口氣回去,還要配陰婚,否則進不了家族墓地。”
霍昭遠聞言眯了眯眼,倒是明白了過來。有些地方的確有這樣的舊俗,孩子未成年而亡謂之夭,又是未婚,該是屬於意外死亡,通常來說,民間陰陽師認為這是“克命”,會破壞祖墳的“風水”,所以死後不能進祖墳,為了讓孩子在地底下不孤單,於是便有了“配陰婚”這個風俗。
這項傳了千年的陋俗並未因為時代改變而消失殆盡,在某些地方還偶有耳聞,而這種詭異色彩濃厚的風俗,也給很多靈異小說和影視作品提供了很多素材,霍昭遠以前拍過一部電影,貫穿其中的就是一個為了做給別人“配陰婚”生意而殺人的男人。
正巧凌如意這天值班,要忙的事很多,說完話後便轉頭去看電腦,餘光覷見霍昭遠面上一閃而逝的恍然大悟,繼而又是些許的無奈和惻隱,心裡頓時一怔。
只是她未再開口,只等著許主任叫人開始交班。
因是周二,許主任只查新收,交班之後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出了辦公室的門,霍昭遠很認真混在人群里,這時往往是許主任給學生們講課的時候。
許主任有時是個很在意細節的人,比如在查房這件事上。
她望著陳筠問:“小陳,你告訴我,查房的時候匯報人該站在病人的哪邊?”
陳筠一懵,張口下意識的答道:“左側,科主任或查房主持人對側。”
“那你現在現在哪裡?”許主任略微皺了皺眉頭,嘴角雖然有笑,卻讓凌如意等人下意識的挺直了腰。
陳筠看一眼病人,反應了過來,忙和站附近的王長青換了個位置,往病人左手邊站去,她帶的學生忙將病曆本遞到她手裡。
許主任用視線掃了一圈周圍的醫生和學生們,不緊不慢的道:“各位老師要時刻記住給你們的學生做好帶教,你們不注意,學生就不當回事,連最基本的規範都做不好,讓上級怎麼放心把學生交給你?學生也是,老師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可以私底下提出,老師要是不改就告訴我,我來批評他,屢教不改的,就取消帶教資格。”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和平時說話一般無二,卻讓眾人都收了剛才的竊竊私語,儘管這樣的話過一陣就要重複一遍,但聽著總覺得讓人有些臉紅。
許主任訓完下級,沖陳筠點了點頭道:“開始罷,抓緊時間。”
陳筠忙開始介紹患兒的病情,許是因為剛被訓過,一眾人等面上都嚴肅許多,也沒人趁機去看看隔壁的自己管的床情況如何,俱是一臉的鄭重其事,一時間氣氛竟有些凝重起來。
許主任恍若未覺,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心裡明白這群兔崽子也就這一時半刻的正經,用不了多久就打回原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