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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昨天一樣,達爾西一邊向選手提問,詢問菜餚的特點,一邊向觀眾介紹它的獨到之處。聽完他形象的解說,許多之前在展館買了小吃的觀眾,忽然覺得自己手裡的食物糙得難以下咽。
嘗過這份鵝肝壽喜燒,評委們都連連點頭,其中兩位還馬上提筆寫起了評價。
偷眼瞥見燙金卡紙上的褒獎,御村凜心中大定,等待評委繼續品評壽司拼盤。
這份拼盤用了一隻大盤子,裡面有三隻小盤,分別裝盛著不同口味的壽司,佐以不同的配料。
製作壽司的魚類同樣由距S市八百公里的日本空運而來。魷魚壽司雪白的圓弧上加了一小撮頂級beluga魚子醬,入口彈韌,而且異常鮮甜。用清酒醃過的三文魚中腹壽司配上黑松露,鮮膩油潤,又因為那一絲絲回酸而不顯得膩人。最後一碟,則是灑了柚子鹽的比目魚壽司,柚類特有的微苦清香,不但讓口感愈顯淡香回甘,也中和了之前兩種壽司殘餘的鮮明味道,無需再用醃薑片重置味覺。
嘗完這份壽司,評委們紛紛豎起了大拇指,態度明顯比昨天品評其他隊伍時要熱情得多。
見狀,坐回嘉賓席的御村兄弟倆偷偷擊了下掌,等待其他隊伍完成菜餚之後的最終排行結果。
坐等之際,御村凜不免頻頻留意蕭可那一隊的動靜。發現他選用了鰣魚,卻把鱗片剮得一乾二淨,差點兒沒笑出聲來:這種魚只在中國才有,但熟知魚類特性及製作方法的他知道,鰣魚最精華的部分就是鱗片下的脂肪,烹調時需要連鱗帶魚一起下鍋。少了鱗片,鰣魚肉便索然無味。蕭可像料理普通魚類那樣除去鱗片,果然是個糙包,足以證明他廚藝平平。
想到這裡,御村凜懶得再看蕭可,改為關注其他隊伍。不停地分析比較,哪支隊伍有可能成為自己問鼎前三名的對手。
又是一個多小時過去,剩下的四支隊伍里,又有兩支做好了菜品,由評委們逐一介紹,打好分數。
眼看時間只剩下十幾分鐘,蕭可卻還在忙碌,御村凜愈發得意。如果不是怕有損家族聲名,他真想上前嘲諷幾句。
他轉頭用母語對御村空說道:“哥哥,你說中國隊會不會因為延時而出局?”
以前曾經有過這種先例,當時的那支隊伍也像今天的中國隊和印度隊一樣,花費時間過長,最後因為超出時間,被取消評分資格。
聞言,御村空也嘲諷地笑了起來。但笑意尚未舒展,便忽然凝固了:這是什麼味道?居然從二十幾米遠的台上飄到了這裡,而且依舊濃香厚郁,像一根無形的線住了胃,讓人迫不及待想一探究竟。
再打量台上兩隻隊伍的神情,見蕭可和周孚一臉悠然,正忙著擺盤。旁邊的印度隊卻是滿面不安,不斷去看他們桌上的菜品,御村兄弟立即猜到,這香氣撲鼻的菜品出自中國隊之手。
他們剛才做的兩道料理雖然也有香味,卻都偏於清淡,根本無法與之相提並論。意識到自己一直暗自詆毀、以為沒有真材實學的人,做出的菜餚至少已在香味方面超越了自己,御村凜之前的自信慢慢消失,開始坐立難安。
評委們也被這前所未有的香味吸引了。不顧規定,直接走到了料理台旁。
這時,蕭可剛剛擺好盤。總部來的那位金髮碧眼的代表達爾西甚至忘形地想用手去抓一片來嘗嘗,直到聽見其他評委重重的咳嗽聲才回過神來,尷尬而生硬地將手臂轉了個方向,對同樣不由自主被吸引過來的工作人員說道:“快來拍照。”
那人強忍著口水,舉著相機找了幾個角度。
透過鏡頭,他清楚地看到那是一盤初看之下似乎平平無奇的切片牛肉,用的是緊實泛紅的純瘦肉,賣相不如剛才日本隊的壽喜燒華麗。點綴的也並非昂貴的鵝肝,只是普通的擦絲黃瓜、彩椒圈等配菜,看上去清慡精緻,卻是香得出奇,是他在單位工作以來見到的最香的菜餚。就是不知,吃起來會是什麼味道?
想到味道二字,這名員工再也忍不住,咕咚一聲咽了口口水。
像具有傳染性似的,其他人的喉結也跟著上下移動,口水聲此起彼伏。
那員工一時沒反應過來,還以為這些聲音全是自己發出的,頓時脹紅了臉,趕緊把相機轉向另外一盤菜,準備拍完馬上躲回幕後。
另外一盤是切得極細的魚肉絲,拌了幾片蒜茸。一勺橙色的清油從頂端淋下,將魚肉澆染透亮,襯著周圍一圈筍絲,十分誘人。乍一嗅,它的香味沒有牛肉那麼濃郁,湊近之後,卻能品出那味道十分特別,鮮中帶著咸香,同樣不容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