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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父的經歷是大部分六十年代生人的縮影,青年下鄉,中年下崗,之後自己折騰生意,攢了點小錢。上了年紀後不願在外奔波,恰好朋友介紹了果園生意,打聽著覺得不錯,便承包下來做了果農。

    他是從照看不過來的老鄉手裡包的園子,果樹已經種了幾年,不必再等果樹長開。按照協議,今年的果子老鄉收一半,他們自己收一半。現在已經收得差不多了,等回到果園就送工廠。

    初次上手沒經驗,怕果子放久了壞掉,於父沒敢在省城多待,帶著兩個小輩吃過早點就往縣城趕。待到傍晚時分,終於爬完崎嶇的盤山公路,抵達了位於山間的果園。

    車子駛進生著鏽跡的鐵門,停在一幢外貼瓷磚的三層小樓下,樓底另搭了兩間平房,一間燒飯,一間堆雜物。小樓幾米開外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果園,份量十足的桔子掛在蔥蔥鬱郁的樹梢,快把樹都壓垮了。

    見廚房前有袋新燙下的雞毛,於父樂呵呵地說道:“知道你小子回來,你媽連夜去老鄉家買了兩隻土雞,那味道包你吃到舔盤子,外頭可沒得吃——小蕭,能喝酒吧?有人剛送了我瓶楊梅酒,好喝又不上頭,今晚咱們來幾盅?”

    於小岳連忙阻止:“爸,小可傷剛好,不能沾酒。”

    “哎喲,我一時忘了。那這酒先收好,過陣子小蕭大好了,我們一起喝。”

    蕭可笑著道了謝,下車伸了個懶腰,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果香葉香,和著泥土的淡淡腥味,顯得格外清新。加上長輩朋友的關懷,讓蕭可油然生出陶然忘機之感。

    隨意走了幾步,蕭可發現屋後有一小塊新翻過的菜地。以他圍觀皇兄皇嫂每年祭典親耕的經驗,能看出土質不錯。可惜的是,大概是於家搬來沒多久的緣故,還沒來得及播種。倒是旁邊的架子上,還吊著幾支水靈靈的胡瓜——現在叫做黃瓜。

    看見新鮮食蔬,蕭可眼前一亮。這些天他天天吃外食,濃油重醬早倒了胃口,做夢都想吃口清淡的。饞巴巴地盯了黃瓜好幾眼,他轉身去找於父,想問問能不能加個菜。

    這時,臨時去附近村子打醬油的於母回來了。她臉盤圓圓的,五官依舊能看出當年的秀麗,身材有些豐腴,為人慡朗。

    於家夫婦審美一致,不過於母比丈夫還直白些,拉住蕭可一通猛夸。末了聽說他想吃黃瓜,馬上說道:“我這就給你弄拍黃瓜去。小蕭,以後想吃什麼只管跟我說,別客氣。”

    蕭可應了一聲,又盯上了於母手裡的醬油瓶子。前世他身體弱,貴族少年喜愛的架鷹打獵,縱馬踏青都被禁止,甚至連書也不許多讀,所以才把注意力放到廚房。雖然現在得了個健康的體魄,但習慣使然,看到新調料就想嘗嘗味。

    藉口幫手,蕭可跟著於母進了廚房。於母讓了幾次不見他出去,急著燒菜,也就不管了。

    這次買的土雞個頭不大,於母早上索性把兩隻都燉了,除了喝湯,打算再做個涼拌花椒雞。

    這道菜少不了青花椒。於母把雞斬好塊,又將連枝帶梗的花椒洗了幾水,末了放上砧板切小。辛辣的味道激得她背過身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想要拿紙,一伸手又不慎碰倒了油瓶,幸好蕭可眼明手快一把扶住。

    “哎喲,瞧我……”在小輩面前出了洋相,於母有點不好意思,決心把他打發走,“小蕭,麻煩你幫我倒碟醬油送到客廳去。”

    “阿姨,做雞要用醬油嗎?”

    “是啊。”

    剛才聞到青花椒嗆鼻的味道,蕭可就悄悄皺起了眉。趁倒醬油時沾了點嘗嘗,覺得這味道比前世更咸。想像了一下二者相融的味道,只想吃到清淡口味的蕭可頓覺日月無光。

    當年大批西域商人帶著各種西域貨物來到大德,香料由此盛行開來,富貴人家做菜煮茶都喜歡死命放香料,以彰財力。但萬事過猶不及,這麼做的結果是掩蓋了食物原香,只剩下香料濃郁到刺鼻的味道,反而讓人大倒胃口。

    生病戒口的緣故,蕭可從小喜歡能讓食材原味發揮到極致的清淡飲食。雖然時不時也會換換口味吃點重口的,但被濃醬赤湯的外食折磨了幾天,加上剛剛傷愈,他現在對此敬謝不敏。

    晚飯總不能只吃黃瓜吧?小小糾結了一下,他對於母說道:“阿姨,那雞肉能不能留一點給我,我想做個黃瓜燜雞。”

    黃瓜還能燜雞?於母懷疑自己聽錯了,要麼是蕭可在什麼黑心店吃了奇葩菜,還當成寶了。

    她本想拒絕,但看到蕭可那雙因嘴唇微抿而露出的小酒窩,舌頭頓時不聽使喚:“行,你說怎麼做,我來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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