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不用,我自己來就好。”其實蕭可原本是想答應的,但開口前意識到自己現在只是個平頭百姓,又是在友人家做客,不能失禮,才趕緊改了口。
於母疑惑地看著他,見他洗黃瓜時笨手笨腳,連胸前都濺到水,愈發認為這孩子被騙了。再想到兒子說他十幾歲就在外打拼,頓時愛心泛濫。
剛要讓蕭可把東西放下,卻看到他一手持刀,一手不斷翻轉黃瓜。還沒來得及看清是怎麼下刀的,脆而易折的瓜身已經多出了兩列整齊交錯的口子,方便入味,卻又沒有破壞食材的外型。
於母做了大半輩子的菜,除了電視,還從沒親眼見過耍得這麼溜的刀工,頓時直了眼。讓她來切的話也能成功,但卻絕對沒有這速度,得折騰上好一會兒。
這孩子剛才看著笨,現在又這麼嫻熟,怎麼回事?
蕭可不知於母心裡泛起了嘀咕,只專注手頭的食材。
他取過一隻砂鍋,將經過纏刀處理的兩條黃瓜放進去,又拿了一小盆雞塊碼好,末了灑一撮鹽,又澆上半勺雞湯和一點點雞油。整個過程流暢之極,但把鍋端到煤氣灶上,他卻犯了難:“阿姨,怎麼開火?”
被他一系列行雲流水動作看呆了的於母這才恍神:“要這樣點火……”
滾燙的雞湯很快再度沸騰。默默數了幾息,蕭可試著關火:“成了。”
新摘的黃瓜鮮嫩清脆,經過短暫的燜煮,那股特有的清慡香味不減反增,和土雞濃郁的鮮香相交相融,中和了原本的油膩感,使得鮮者愈鮮。綠色本身是種清慡的顏色,與瑩潔微黃的雞塊放在一起,無需再加什麼佐料,便足以讓人食指大動。
於母深深嗅了一口,不由自主說道:“能讓我嘗一塊嗎?”
第4章 蒸餡桔果
聽於母說想嘗嘗,吃慣了“獨食”的蕭可一愣,險些脫口拒絕。
皇家規矩,每道膳食入口前都需先由太監試毒。偏偏蕭可小時候好奇,偷偷溜去新太監淨身後必住的蠶室看過。少了某個部位的太監連帶著某些功能也不好使,滿屋的尿騷味薰得他當場背過氣去。從那以後,他堅決不吃太監試過的剩飯。
天長日久,這習慣漸漸變成了不吃別人動過的飯菜。在醫院時,於小岳都是把飯菜一分為二,遷就他的“新習慣”。
現在於母說想嘗嘗……蕭可在心內默念了幾遍我是平頭百姓,拿小碗單獨裝了一份:“阿姨,請試菜。”
試菜的話他勉強還能接受。渾然不覺這不過是換了個說法,純屬自欺欺人罷了。
於母沒想到自己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小要求,能讓蕭可心裡生出這麼多彎彎繞繞。咬了一口黃瓜,鮮香清甜的汁液頓時充斥口腔。蔬菜的清慡和鄉下土禽的濃香結合得恰到好處,讓她忍不住把剩下的一口氣全吃光了。
她以為這道菜的精華全在黃瓜,便不太想動碗裡剩下的那幾塊雞肉,但剩下的話浪費又失禮,只得勉強送進嘴裡。不想舌尖剛碰到鮮嫩的肉絲,原本的意興闌珊突然統統化為驚喜。
土雞的確很香,但對頓頓有肉的現代人來說,再好吃也是脂肪。於母屬於不怎麼喜歡肉食的那類人,平時吃幾口就不碰了。但口中的雞塊卻只有鮮嫩,沒有油膩感。蔬菜的清香巧妙中和了油脂,卻又保留了土雞特有的鮮香。於母細細品嘗著,不知不覺,小半碗雞肉全下了肚。
直到飯碗見底,她才意識到自己吃相太急,又出了次丑。索性老著臉皮裝得若無其事:“小蕭,你這手藝真是絕了,怎麼把雞肉燉出這味兒來的?”
“下鍋之前我處理了一下,以便入味。不過,主要還是食材新鮮。”七分食材三分手藝。說到這個,蕭可不免奇怪,同樣是雞和黃瓜,怎麼在外頭吃到的口感要差得多?
這時的他還不知道,什麼叫飼料雞和散養土雞,蔬菜也有化肥催熟和農家肥之分。
於母依依不捨地放下碗,瞅瞅那一小鍋黃瓜燜雞,再看看案板上的青花椒,突然走出廚房向瓜棚架奔去:“小蕭你等會兒,我去把黃瓜全摘來,我們今晚不吃花椒雞了。”
臨時改菜,耽誤了些時間。在客廳坐不住的於小岳到廚房來催,聽說不做自己最愛的花椒雞,趕緊巴著老媽哀求:“好歹做一碗吧,我在b市天天想著它。”
沒辦法,於母只好從燜雞的份額里勻出一碗,當面做好給兒子端走。
到了用餐時,一開始於小岳還美滋滋地吃著他的花椒雞,對老媽勸他嘗嘗燜雞的提議毫不理會。當了兩年室友,他從沒見蕭可下過廚。老媽為了客氣非要按頭強夸蕭可的試驗品,就讓她自己去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