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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團在達成合約時,通常需要和合作者扯幾次皮,美其名曰商務會議。有時一些大佬不方便開口的事,往往會交給手下來說,大佬會在旁邊盯著,覺得條件可以接受,便暗示手下同意。
韓熙林剛才的手勢,就是同意的意思。
……向來對陌生人不假辭色的老大怎麼可能會同意留下?他一定是眼花了。
何倫當機立斷取下眼鏡用力擦了幾把,再戴上後,發現老大臉上多了幾分不耐煩,但手勢依舊是堅定的同意。
“……不、不過今天跑了大半天,只吃了個麵包,還真有點餓了。如果方便的話,就打擾你們了。”何倫生硬地轉了個折,忍不住想捂臉。心裡幽怨到了極點:小半輩子的精英人設,只因老大一個手勢就崩成了貪嘴吃貨。
相比他的怨念,姜姐卻是喜笑顏開,韓熙林也在心中暗暗點頭。
蕭可把剩下的元宵餅燴好端上桌。出於某種不可言說的想法,他把第一份上給韓熙林,然後是姜姐,何倫墊底。
除了韓熙林,別人都沒注意到這順序里暗藏的玄機。看了一眼若無其事的蕭可,韓熙林心道,這年輕人雖然喜歡走捷徑,但似乎也有幾分真本事。
他沒有發現,不知不覺間,自己對蕭可的看法在悄然改變。
早被香氣誘惑的姜姐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口,立即瞪大眼睛:“哎呀呀,太好吃了!比上次粥粥他媽帶我去吃的白金五星級酒店還好吃!蕭可的手藝簡直絕了!”
蕭可做飯的功夫,何倫趁空給搜山的警方和劇組打了電話,告訴他們孩子已經找到了。又應於母要求,特別聯繫了小組負責人,讓他轉告於家父子。
幾通電話打完,坐到餐桌前時眾人已經開動了。他按習慣偷瞄老大臉色,在他看來,身為一名資深美食評論家的老大,其表情足以說明這頓晚餐的得分。見老大神情淡淡,不置可否的模樣,不禁有些失望,以為這飯只是聞著香。
但見姜姐的讚美不像是客套,他頓時又有點迷惑,想取水杯的手不由伸向了筷子,準備先嘗嘗看。但在這時,卻見老大又出招了。那個手勢的意思是——轉讓?!
何倫忍住擦眼鏡的衝動,努力繃住快抽搐的嘴角,拿個小碗舀了兩勺燴汁挾了半拉餅。末了畢恭畢敬把盤子推到老大那邊,對其他人解釋道:“我吃得少。”
滿桌人看看他碗裡的貓食,又看看他還算有料的身材,紛紛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只有韓熙林,泰然自若地把屬下轉讓的那份統統撥進自己空了的盤子。
於母嘀咕道:“可你看著不怎麼瘦啊。”
“……我喝涼水也會長胖。”
多說多錯,何倫趕緊做埋頭苦吃狀。一口下肚,他頓時恍然大悟:剛剛被老大的冰塊臉騙了,味道這麼好,怪不得老大要搶他的份。唉,早知道吃完再打電話,搞那麼敬業,到頭來連美食都沒得吃,只能回去沖泡麵。不過話說回來,做了這幾年助理,還是頭一次看見老大吃這麼多。
韓熙林已經記不清上次主動加餐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吃下第一口燴餅開始,他麻木已久的胃立即迸發出強烈的存在感,驅使他以最快速度把食物掃蕩乾淨,卻仍不滿足,只得又將下屬那份要了過來。
如果不是顧忌形象,他大概會連盤裡的殘汁也刮食乾淨。雖然克制了這衝動,他還是悄悄吃完了玉米粒之類的點綴配菜。
體會著久違的飽足舒適感,韓熙林意猶未盡地站起身,看了看正在和粥粥道別的蕭可,眼神微沉,做了一個決定。
等何倫向於母說過再見,韓熙林趁姜姐抱著孩子先上車,對助理說道:“我要蕭可,你儘快去辦,越快越好。”
還沒從美食飛走的怨念里緩過來,隨即又被霸總宣言甩一臉的何倫捏住虎口,死命克制咆哮衝動:“韓董,您能不能說具體點?”
“就是聘請,連這都不知道?”韓熙林覺得助理實在不夠機靈:“要快。”
何倫本來還想問問老大請人來幹嘛,慘遭鄙視,頓時噤聲:“我知道了。”
韓熙林這才滿意。他打算把蕭可請來做幾頓飯,如果依舊吃得香,就留下做專屬廚師。如果沒了效果,正好父親最近抱怨吃膩了想換廚子,剛好讓蕭可頂上。
他們上了車。發動的瞬間,困得直點頭的粥粥給震醒了,便去把玩姜姐戴的項鍊。姜姐趁機問他:“粥粥乖,告訴姜姨,你今天為什麼突然跑掉?”
有說有笑了一晚上的粥粥,突然抽回手猛揉眼睛,豐潤的臉蛋瞬間被眼淚浸得濕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