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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乖。」
「嗯,」劉語生笑著應道,「是嗎。」
「語生,」趙辛壓低聲音,「再叫一聲。」
「什麼?」
「你在微博里叫的那句。」
劉語生一哽:「不……不了吧。」
趙辛堅持:「我想聽。」
「……」
「乖,」趙辛柔聲哄他,「就一聲。」
劉語生沉默,淺淺的呼吸透過手機,落在趙辛耳畔。
半晌,他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喚道:「……哥哥。」
趙辛怔了怔,感覺有一股熱流在胸口融融盪開。他險些脫口而出「你來武漢吧」,但是硬生生忍住了。這種情緒他知道該怎麼稱呼:患得患失。他可以確認主權似的哄劉語生叫哥哥,但不能再予取予求劉語生來武漢,因為他知道這會讓劉語生為難,也因為他知道,劉語生不會拒絕。
他決心去找劉語生,如果現在不行,他可以再等等。他知道自己沒資格要求劉語生為他拋下一切,更沒資格要求劉語生有足夠的勇氣陪伴他一生。
他沒資格,但是他願意為此努力。
他要去找他,哪怕是坐著不願示人的輪椅。
第70章
根據抽籤結果,這周的更新次序是呂緯甫、fire、病忘、第二年的雲、罐頭帶魚、粉色喵喵。
周二,呂緯甫一口氣更新兩萬五千字,創下比賽開始以來單次更新量最多的記錄,與此同時,也創下單日收藏量漲幅最高的記錄。如果說在此之前吃瓜群眾們對這場比賽的評價是「娛樂局」「藍盛黑料接龍大賽」之類的戲謔之語,那麼在呂緯甫更新之後,他們的評價一致變成了:神仙打架。
據傳,甚至有熱心讀者給豪盛編輯部寄了五盒腎寶,懇請編輯轉交唐納森。
周三,fire更新。
周四,病忘更新。
一直到晚上七點,方文才堪堪寫完更新。公司里只剩下方文和徐以寒,一萬塊人民幣已經在下午四點過轉到了方文的帳戶上。
徐以寒端著一杯咖啡走進方文辦公室,優哉游哉地問:「方主編,寫得怎麼樣了?」
方文面向電腦沒有看徐以寒,低聲回答:「一萬兩千字了,還在修改。」
「唔,真是辛苦了。」
老實說,徐以寒沒想到楊立秋能膽大到如此地步——她只寫了三千字,便發來讓方文續寫。不過,方文寫了將近一萬字,得了一萬塊錢,一字一元,這稿費在業內算是很高了。更重要的是楊立秋還承諾把70%的打賞收入分給方文,這又是一大筆錢。
徐以寒抿著咖啡,有些戲謔地想,最近十度千千的死忠粉絲們正在瘋狂打賞,聽說她的後援會定下的目標是,無論外界怎麼評價,無論別的作者更新多少字,他們要讓十度千千始終排在打賞榜第一位。
他們怎麼會想到自己打賞的錢流進了方主編的帳戶?
這些小姑娘的錢真是好賺。
徐以寒慢悠悠地啜飲著咖啡,約摸二十分鐘後,方文說:「徐總,我已經把稿子發給病忘了。」
「不錯不錯,效率真高,」徐以寒笑道,「我就知道方主編你在圈子裡混了這麼多年,絕對是個能寫的。」
方文低低地「嗯」一聲,沒說別的話。
徐以寒倒是心情不錯——昨天他到楊立秋家拜訪了楊明,一切順利,楊明甚至問他們想什麼時候訂婚,還說過幾天他要和老徐見個面,聊聊兩個孩子的事兒。
「你看你也挺能寫,」徐以寒隨口說,「乾脆以後轉行當作者吧,公司捧一捧你,能火的。」
方文抬眼看向徐以寒,電腦屏幕黑了,辦公室里只亮著一盞慘白的檯燈,映著方文的半邊臉,他的臉半晦半明,顯得嚴肅而冷酷。
「徐總,」方文說,「我如果也去寫文,『潤色』的事會被扒出來的。」
徐以寒無所謂地聳肩:「這件事只有咱們三個人知道,誰都不承認,他們能怎麼扒?沒證據的。」
方文沉默幾秒,說:「也是。」
「好了,下班,這事兒弄完我也就放心了,」徐以寒頓了頓,又問,「你真的不想當作者?」
他的確是有些好奇,再加上心情好,就漫不經心地追問了這一句。他覺得方文應該是想要寫文的,畢竟這人可是因為看連大學畢業證都沒有拿到,這得多大癮?而且方文也在圈子裡混了這麼多年,他既然能指導作者寫文,肯定也能自己寫。
方文背起他那皺巴巴的雙肩包,忽然直視徐以寒:「徐總,我不想寫。」
徐以寒挑眉:「為什麼?」
「因為我寫不好,」方文站在徐以寒面前,神情肅然,「您知道那種感覺嗎?就是,當你看到某部作品,你意識到自己這輩子都寫不出這樣的東西——你確鑿無疑地知道,自己寫不出來。」
徐以寒笑笑:「你這麼一說,還真是挺沮喪的。」
「這不是文筆的問題,也不是遣詞造句的問題,這是——就像我第一次讀無心愛良夜的《Ten》,看到她寫那些地下樂隊,你知道她是怎麼寫的嗎,『煙火般的生命』——我怎麼也忘不了這個比喻,也可能是那會兒我讀書太少吧,」方文的聲音越來越重,「那些文學作品拓展了我的生命,很多我生命里存在的東西是我讀了書才意識到的,有時候我覺得不是我讀文字,而是文字在塑造我啟蒙我——所以我沒法寫,我寫不出有價值的意義,我不想浪費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