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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就是那個翹了晚自習來看她的?」
「對,我聽她說成績很好的。」
走廊里人來人往,護士推著車從他倆身邊經過,幾個醫生匆匆走過,還有扶著老太太的年輕人,牽著老婆的中年男人……徐以寒也笑了:「現在的小孩兒這麼浪漫啊。對了,她為什麼叫你青姐?」
鄧遠:「她知道我真名,但是在外面都這麼叫,為了……安全。」
徐以寒皺眉,剛想追問那你到底遇見過什麼危險,卻見鄧遠猛地瞪大了眼睛。
「怎麼了?」徐以寒扭頭隨著鄧遠的目光看過去。
「……那三個人走過去的時候,」鄧遠一邊說一邊抬腿跟上去,「他們在說小空的名字。」
徐以寒心頭一震,連忙也跟上去——而鄧遠已經跑起來了。兩男一女直衝小空的病房,隔著五六米,徐以寒聽見他們進門時把門撞得「嘭」一聲巨響。
「你們幹什麼!」鄧遠尖叫著撲上去,一個男人竟然已經狠狠摁住小空瘦弱的身體,而她掙扎得像條案板上待宰的魚。
「我幹什麼!你他媽騙我女兒你還敢問我!」男人一腳揣上鄧遠的肚子,大手一扯就把針頭從小空手臂上扯出來,纖細的針尖竟帶出一連串透明藥液向空中飛濺。
小空嘶啞道:「爸!爸你放開我!」
而另一個男人一把抓住鄧遠的領子將他從地上拎起來:「就是你們把孩子騙——嘶!」
他話沒說完,已經被徐以寒一拳打倒在地!
徐以寒什麼都沒想,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他們敢打鄧遠!他死死地把男人摁在地上,一手用力卡著他脖子一手奮力揮拳,揍得那男人連連粗吼。而那中年女人則撲到徐以寒身上抓他的頭髮,被鄧遠用力拖開了,兩人也撕扯起來。
直到醫院保安趕來,這場混戰才總算結束。小空臉色煞白,不住地咳嗽著,而徐以寒堪堪和那兩個男人打成平手,鼻血流得滿領口都是,脖子上還被女人的指甲抓出了鮮紅的傷痕。
病房裡一片狼藉,小空的輸液架被撞倒,被子枕頭都滾到地上。其他三個病人的家屬連聲尖叫:「黑社會打架啦!快報警!快——」
「這是我女兒!他們這些騙子把我女兒騙到這兒!」拔了小空針頭的男人惡聲道,「你們報警啊!報警啊!我不信上海都沒有王法了!」
「爸——爸我自己來的!跟他們沒關係!」小空跪在病床上抓著男人的胳膊,「他們是來幫我的!」
「你給我閉嘴!」男人一巴掌抽在小空臉上,「你的帳老子回去再跟你算!媽的。」
「大夫啊,你看看,這是我們家戶口本!」女人從腰包里掏出戶口本,湊到聞聲趕來的主治醫生面前,「你看我們是一家啊,這是我,我老公,我家孩子!這孩子被人騙到上海來,我們好不容易才找來的呀,這——」
鄧遠急切道:「李大夫,他們不管孩子的病,要逼她嫁人!」
「什麼病?你說什麼病?」女人指著鄧遠又要撲上去,被保安攔住了,「我家孩子好好的,就是被你們騙了才有病!」
鄧遠不甘示弱:「她是性別認知障礙!」
「放你媽個屁!」女人啐一口,「小孩就是被你們這些男不男女不女的玩意帶壞的!」
徐以寒抹一把臉上的血,腦仁一裂一裂地感覺要炸開了。
「好了好了,你家小孩的情況我們也知道,」李大夫連忙打圓場,「這個,咱先不說你家小孩有沒有性別認知障礙,她現在可是剛洗了胃,性激素也是失調的,啊,這個肯定要治,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吧?」
「治啊,治病可以啊,我家小孩我們帶著治病,他們倆是什麼東西?!孩子從家跑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才多久就成這個樣子了?!」
「行了行了,」李大夫拽著鄧遠和徐以寒,硬是把他倆拽出病房,「你們先回去,我知道你們是——獻愛心——但是這孩子家裡既然來人了,你們就迴避一下,啊。」
鄧遠急得臉都漲紅了:「他們要把她帶回家!那就完了!」
「小姑娘還沒成年,他家要是真的報警,你們吃不了兜著走!」李大夫拍拍鄧遠的肩膀,「要交涉也起碼等到明天,你們都冷靜冷靜,啊?你們這一見面就打架,能交涉什麼?」
「我——」
「你們這樣鬧下去,其他病人怎麼辦?」李大夫皺眉,「我們不能派幾個保安守在病房裡吧?這樣,你等著,我去和他們溝通一下。」
李大夫轉身回到病房,把鄧遠和徐以寒留在原地。
鼻血還在流,路過的護士好心遞給徐以寒幾片紗布。
沒一會兒李大夫又出來:「和他們說好了,孩子今晚得繼續治療——而且這個點也辦不了出院手續了。你們明天一大早再來,好吧?都冷靜冷靜,明天再說。」
鄧遠用力咬著嘴唇,看向病房。病房的門上有一塊玻璃,透過玻璃,徐以寒看見那個女人正掰著小空的肩膀痛罵,而小空垂著腦袋一動不動。
鄧遠說:「起碼讓我進去看看小空,她肯定嚇壞了。」
李大夫:「哎——」
最終鄧遠還是進了病房,兩男一女如臨大敵地看著他,而他只是看向小空。
小空的臉有些腫,臉頰上還有淚痕,但她沒有哭,反而沖鄧遠點點頭:「你們先回去吧,明天……明天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