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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辛苦啊,互相幫忙嘛,再過一段時間咱倆就把訂婚宴辦了,你和你爸要股份就有底氣。」
「……嗯。」
「你爸還挺好說話的。」楊立秋漫不經心地說。
「是麼,」徐以寒笑了笑,目光是漠然的,「你把他捧成那樣,他當然好說話。」
「還給希望小學捐錢呢,」楊立秋似真似假地說,「比我爸天天嫖模特強多了。」
徐以寒還是笑了笑,沒接話。
徐以寒把楊立秋送到她指定的咖啡廳,兩人簡單道別,然後徐以寒繼續行進,在某個高架橋下停車。四下無人,只有頭頂不斷傳來車流的行駛聲和鳴笛聲。
徐以寒點燃一支煙,慢慢抽起來。
他戒菸失敗了。
他一邊抽菸,一邊回想小時候的事——就好像必須這麼吞吞吐吐著,他才能保持平靜。
捐希望小學?徐以寒嗤笑,他小時候,也就是上小學的時候吧,每周總有一兩次,他放學回家,撞見鄧秀麗在哭。原因不用問,不是挨了老徐的罵就是挨了老徐的打。那時候徐以寒不懂,為什麼鄧秀麗從不還手呢?雞毛撣子都打折了,胳膊上青青紫紫像個死人,得多疼。他也不懂為什麼在外人面前彬彬有禮的父親,在家就變得那樣暴虐和猙獰。他曾壯著膽子問過一次,爸,你能別打我媽了不?
他是猶豫了很久才問的,因為他怕自己也挨打——也許是從那時候開始,他怕雞毛撣子,怕雞毛,連帶著怕雞。出乎意料的是老徐不但沒有打他,還摸著他的腦袋哈哈大笑:「以寒啊,你還小,你不知道吧,我們武漢男人就是脾氣爆啊。」要過了很久很久,他才終於明白,不是武漢人的問題,是因為,老徐根本不把鄧秀麗當人。她只是個玩物,農村來的,給錢就行。
就這麼個東西,他捐希望小學,搞笑不搞笑,這年頭強姦犯是985畢業,暴力狂捐款希望小學。
徐以寒把菸頭摁滅了,滿不在乎地想,而我又是什麼東西呢?好啦,五十步笑百步,我們彼此彼此。
第62章
一直到肚子都響了,趙辛和劉語生才磨磨唧唧地從床上爬起來。劉語生的屁股腫了,走起路來十分不自然,像只一扭一扭的鴨子。他紅著臉擰開浴室門:「我洗個澡啊。」
趙辛的目光落在劉語生身上,準確地說,劉語生小腹上。他認真地問:「用我進來幫你麼?」
劉語生:「啊?不、不了吧。」他可不想洗著洗著再在浴室……昨晚做過頭了,屁股好痛。
而趙辛作為一個資深耽美寫手,自然一下子明白了劉語生在想什麼,這不就是耽美的常見套路,打著「幫忙」的旗號,浴室里再來一發——天地可鑑,他只是想去幫忙。
「那好,」趙辛笑了笑,「你慢慢洗。」
劉語生洗完澡出來,就見趙辛正坐在廚房灶台前,空氣里是噼里啪啦的聲音——趙辛正向鍋里倒油。劉語生暗自驚訝,趙辛竟然會做飯?看著可真不像。
緊接著他的目光一頓,又忍不住打量起趙辛的臂膊。趙辛下半身穿了運動褲,上半身卻裸著,露出線條起伏的手臂和肩膀,不像小腿那樣細瘦無力,他的手臂肌肉緊實,但由於長期伏案寫作的原因,又不至於顯得粗壯駭人,他的肩膀也是寬闊平整的,劉語生站著,恰好能看見他凸起的鎖骨和下陷的頸窩。這一切落在劉語生眼中,簡直像出自米開朗基羅之手的完美雕像。
完美雕像扭頭說:「乖,桌子上有紅黴素軟膏,你抹一點,這個能消腫。」
劉語生瞬間尷尬到想鑽地縫:「好……好的。」
待他熱著耳朵在自己身後塗好軟膏,趙辛已經把兩碗苕粉端上了桌,甚至還在桌前的一把椅子上,放了個軟軟的坐墊。
「疼得厲害嗎?」趙辛小心地問,「一會兒去校醫院看看?很近的。」
「不用!」劉語生連忙搖頭,「只有一點兒腫……沒事的,真的。」
趙辛還是一副不放心的樣子:「沒關係的,語生,校醫院的醫生我都認識——」
「真的不用!趙辛,」劉語生簡直要把臉埋進碗裡了,「我很皮實的,沒那麼嬌氣。」
趙辛捏著筷子愣了幾秒,忽然說:「在我這兒你可以嬌氣。」
劉語生抬頭看向趙辛,一時語塞。
「咱們已經在一起了,我應該對你好,對你負責,這都是我該做的,你也可以要求我,可以向我索取——任何,我能給的東西。」
他知道劉語生對他總帶著幾分自卑,不,不只是對他,而是對這個世界都帶著幾分自卑,就像那天早上他無意在電話里說「錢不著急」,劉語生回嗆他一句「那是你不著急」,緊接著卻又匆匆道歉。
而也是這個人,昨天夜裡輕輕吻過趙辛殘疾的小腿,小心翼翼得連鼻息都收斂住。他不知道自己已經給出了多少,他也不知道,他理應得到所有不帶標價的饋贈。
「真的麼……」劉語生小聲說,「那我能不能……提個請求?」
趙辛頷首:「當然可以。」同時又在心裡猜測,劉語生會想要什麼呢?他是不是想讀大學?那可以讓他跟著趙教授的研究生一起上課。他是不是想出去旅遊?那可以陪他去,但可惜不能爬山。他是不是想……
「你能不能告訴我,」劉語生輕聲說,「當年你是因為什麼事,停更了《樓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