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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我表現得足夠堅決,又或者是沈宴被我的指甲掐得痛不過,他抱著我沉默地站了一會兒,到底犟不過我,輕輕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算了,你不想去就不去。你別激動,我送你進屋裡躺著。”
沈宴把我放到床上,給我拉過毯子蓋好,什麼也沒說就走開了。我沒睜眼,沒力氣想他去幹嘛了。不過他走了才最好。
明明是躺在床上,可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飄了起來,暈乎乎地落不到實處。
正擔心自己要隨風飄走了,突然又被身上異常的觸感驚醒,下意識地伸手去擋,卻被一隻溫熱的手扣住了手腕。
沈宴刻意放低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溫柔:“你乖一點小景,我給你擦擦身上的汗,再換身乾淨衣服,不然你這樣睡著又要著涼了。”
我的確沒有再動。動不了,也不想動。眼睛也沒睜開,就這麼躺著,像一截毫無知覺的木頭,任由沈宴手裡的毛巾在我身上遊走。
先是手臉,然後才是衣服底下的身體,從後背到胸前,他擦得很仔細,動作也很輕揉,仿佛在擦拭什麼易碎的物品。
終於,他的手帶著適中的溫度來到我的胸腹以下,我能感覺得到他的動作有瞬間的滯頓,一秒,五秒,然後如夢初醒般又開始活動起來。
我的意識已經恢復清明,張開眼正對上沈宴掛著汗的微微發紅的的臉,才發現他原來是閉著眼睛幫我擦身體。
許是感覺到我的注視,沈宴突然停下來,眼睛也猛然張開,跟我四目相對時,原本就紅的臉,瞬又紅了一層,仿佛下一秒所有的血就要衝破他的皮膚。
“小景……”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難堪,說話也語無倫次,“我,我去洗一下毛巾,不,還是先換衣服吧,你自己行嗎?”
我看著他手足無措的樣子,心裡又酸又痛,偏偏痛得不夠,隱約間又夾著一些難捉摸的甜。我恍惚地錯不開眼,卻把沈宴看得滿頭大汗,跳起來就要逃開。我伸手才堪堪讓住他的小指。
他背影僵硬地站著,過幾秒鐘才慢慢轉過頭,不確定地看著我。
“沈宴。”我叫他。
“我……”
我閉上眼睛,眼前仿佛已經轉換了場景,我們回到之前我們住的房子,臥室里燈光昏暗,他靠在床頭,我枕著他的腿閉目養神。我們不說話,但即使是靜謐的空間,空氣里流淌的卻儘是溫柔。
突然很懷念那個時候。
我知道,我只是因為身體不適才又突然貪戀起那些瑣碎的日子,並且決定縱容自己短暫的貪婪和軟弱。
我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說:“沈宴,我冷。”
第八章,老公
沈宴傻了一樣站著不動,但我確定他聽到了,因為除了臉,他連耳朵都紅了,朝著燈光透著點粉嫩,恍然間還是我喜歡的那個青澀少年。
時間在這個房間裡變得凝滯。
我甚至開始懷疑,其實眼前這個人,還有今晚發生的一切,不過是我一個人呆久了,胡思亂想的產物。雖然不想承認,但我想我大概是又有些神經質了。
沉默地對視,直到心口越來越清晰的悶痛讓我不得不閉上眼睛。眼角酸澀,慢慢有溫熱的液體淌下。
我不想哭。可從分手那天開始,就總有控制不了自己的時候。我將身體蜷起來卷在毯子下,現在只有它,能在這寒涼入骨的深秋的夜,給我少得可憐的溫暖。
身上的毛毯突然被掀開一角,接著是身後的一片,瞬間捲入的冷空氣讓我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床跟著往下深陷,下一秒我已經被圈進一個火熱的的懷抱。
沈宴抱著我,下巴抵著我的肩膀,在我耳邊嘆了口氣,可是開口前又先低低地笑起來,有些心虛地說:“我剛剛真有點怕了。”
我沒說話,被撞過的鼻子除了痛,還有些發酸。我也怕啊,怕我其實已經瘋了自己卻不知道。
沈宴又朝我靠近一點,用他光裸的上身緊緊貼近我的後背,貼得這樣緊,隔著潮濕的衣料,他身上的溫度仍能清晰的傳過來。
“小景,我想你了。”他像個孩子在我頸窩裡不安地拱了拱,“你想不想我?”
“想不想?”
“小景……”
我抓過他環在我腰裡的手,對著他的手腕狠狠一口咬下去,真的是一點都力氣都沒有保留,因此唇齒間很快漫起絲絲鐵鏽味。
我不說話,可我騙不了他,更騙不了我自己。
我想他,只是這樣的話我無論如何說不出口,正如當初我將巴掌甩到他臉上,同樣也問不出他到底愛不愛我這樣低三下氣的話。
心裡又恨又痛,又痛又不甘,像被熱油慢慢煎炸著,各種情緒絞在一起堵在喉嚨里,最後也只能是訴諸武力。
沈宴沒有喊痛,連氣息都絲毫不亂,他說:“小景,你咬吧,再重一點也沒關係,咬斷了也是我應得的,只要你不生氣就好。”
我到底還是送了口,垂眼看他的手腕,豁然一口牙印,好幾處果然破了皮,冒出淡紅的血絲。我用手指壓了壓這些傷口,雖然心疼,更多的卻是解恨後的倦意。
“沈宴,不要再有下次。”
沈宴抱緊我,在我耳邊親了一口,然後又是我的臉,他親得小心翼翼,帶著無限的繾綣,說:“相信我小景,永遠不會有。”
我們自然而然地做了,拋開所有的雜念,跟任何久別的夫妻一樣,身心裡就只剩一個念頭,好似要將對方完完全全揉進自己的骨血里。
醒來時已經是下午,沈宴不在,我閉上眼又躺了一會兒,爬起來在床頭柜上看到他留的字條,說今天有案子要開庭,不過會儘早回來。手機也收到他發的簡訊,問我醒了沒有,餓了桌子上的保溫杯里有他買的粥。
我對著紙條和簡訊看了一會兒,沒有給他回簡訊。
起身下床時腿還是軟的,腰背也痛。我知道是昨晚放縱的後果,也沒在意,誰知道還沒走出兩步,眼前卻突然一黑,好在本能反應還在,伸手撈住了床沿才沒有摔下去。
天將黒的時候沈宴果然又來了,我給他開門,他的表情還有些驚訝,大概是以為我竟然一點都沒為難他吧,於是進門後就一直笑。
我坐回沙發里,看他歡樂地只差沒有對我搖尾巴,心情也跟著好了很多。我沒說話,看夠了就繼續歪到靠背上看書。
我其實並不想看,身上還是懶,沒有力氣,但過了明天我就該回公司上班了,畢竟休息得太久,心裡沒底,只能找些專業書出來安慰安慰自己。
沈宴已經換好了衣服,又去洗了手,邊擦手邊走出來,照例對我看書表達了他的不滿:“怎麼不躺著休息,我早上走的時候看你有點低燒,現在臉色都還是不好。”
他說著就來奪我的書,我側身躲開他的手,他不死心,一條腿跪在沙發邊靠過來跟我搶,一來二去扯了好一陣,最後乾脆變成他快一米九的大塊頭整個壓到我身上。
書早已經被沈宴抽走扔到了一邊,他卻還不放手,扣著我的手腕舉過頭頂,他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我,我也不甘示弱,四目相對的間隙誰也沒有說話。
我是懶,沈宴卻似乎是享受這樣近乎曖昧的氣氛,他低下頭在我鼻尖上親了一下,見我沒有反對,繼而大膽地往下含住我的嘴巴。他並不住著急,只是溫柔的舔舐,帶著一點點挑逗的意味。
沈宴的吻技很好,又有足夠的耐性,常常我不想的時候,最後總會被他帶得什麼堅持都變成笑話,然後在他的唇舌間徹底忘記自己。
氣氛越來越接近燃點,我們糾纏在一起的氣息也越來越急促,我弓起身體迎向他,想要更多的得到他的安、撫。
沈宴也不比我更矜持一點,他的手已經從我衣服的下擺滑進去,帶著火一樣的溫度探向最羞、恥的地方。
“沈宴……”我喘、息著叫他的名字,根本分不出精、力留意聲音里急切的邀請的意味。
“小景,叫我。”
“……沈宴……”
他的手指突然收緊,壓在某處讓我控制不住一陣驚悸,他滿意地笑出來,故意拖長尾音問我:“小景你叫我什麼?”
“……沈宴……啊……沈……”
“再想想該叫我什麼。”該死的傢伙,竟然將他在法庭上翻來覆去只問一個問題的那一套用到我身上,“說啊,你叫我什麼?”
我當然不會這麼容易屈服,哼哼了兩聲後死死咬住嘴唇不說話。他有本事問得人方寸大亂,總沒有本事叫一個啞巴開口。
“不肯叫是不是?”沈宴一臉壞笑地看著我,壓在身體底下的手倏然挪到前面,揉著我漸漸立起來的地方,沙啞著聲音又笑,“叫不叫?”
我撇開眼不看他。
沈宴惡作劇地重重揉了我幾把,我受不了,正要罵他,他卻突然穩住我的嘴巴,又一頓輾轉逗弄,直到我快憋過氣去,他才放開我,意猶未盡地在我嘴上吧唧一口,認命地說,“還是我來吧,我愛你,老公。”
像又一道白光閃過,也許真是雷吧,不偏不倚地劈中了我,我瞪大眼睛,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然後在他的掌心裡泄了個精光。
媽的,我閉上眼睛也看得見沈宴眼裡促狹的笑意。
“老公……”
“閉嘴!”
“……老……公……”
我惱羞成怒,曲起一條腿,趁他笑得得意時,將他從我身上一腳踹下去。
第九章,緊張
正鬧著,沈宴的手機響了,調的是震動,在茶几上滋滋地打著轉。他回頭看了一眼,還壓在我身上不動,低頭又要來親我,我往邊上躲開了。
“去接電話。”我推他,一邊將自己被褪下的褲子整理好。
沈宴皺著眉頭,一臉的不情願:“不接。都下班了。”
“去接吧,說不定有急事找你。”
“好吧,你等我。”
他到底爬起來,從茶几上撈起手機去陽台了。這是我們兩個之前在一起住時養成的習慣。他做律師的,接觸的各色人等比我多,找他的電話自然就不少。他怕打擾我才主動提出不在房間裡打電話,我對此自然沒意見。
看著沈宴伏在欄杆上接電話的背影,有一瞬我還是起了點陰暗的小心思,像個一朝被欺騙就處處起疑心的妻子,滿心酸楚地想電話那頭正跟他說話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