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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們,我勸你嘴巴放乾淨點,有些話能說,有些話說了可是要負責任的。”沈宴擋到我前面,嬉笑著又說,“沒看錯的話你喜歡那個李雪?不會是還沒告白就被拒絕了吧?那真是太可憐了。”
“可憐你媽、逼!”
眼看著就要打起來,突然兩束光打過來,不遠處有人沉聲問:“你們幾個,誒就你們,這麼晚不回宿舍,躲那裡想幹嘛呢?你們哪個院的?”
沈宴回頭往光源看了一眼,聳聳肩,對羅傑似笑非笑地說:“我可想起在哪見過你了,我去你們專業課旁聽過幾次。不過我覺得咱們還是散了吧,被處分了對誰都沒好處是不是?”
沈宴跟著我走了一段路,我在前面走,他在後面跟著,直到我到家了我們也沒再說過話。那時他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但我的確因為羅傑他們說的那些而沮喪。
本來以為事情到此就結束了,隔天導師就給我打電話,問我對學校論壇上那篇關於我的帖子有什麼想法。
我平時很少上論壇,收到電話後上去一看,才知道我儼然成了紅人,一夕之間已經占據論壇八卦版頭條。那篇帖子的標題被置頂加粗,赫然寫著:我所認識的周xx,底下居然跟帖無數。
我大致翻了一下,在這篇無論文字還是圖片都絲毫沒有展示作者才華的文章里,周景辰成了不折不扣的娘娘腔,周景辰為了目的不擇手段。說到那些圖就更可笑,都不曉得從哪拍來的,一張張模糊得連我都認不出那是我。
翻完整個帖子我並不覺得難過,有些地方甚至還忍不住笑,以至於到最後,我實名回復了三個字“辛苦了”,後來再也沒有理會過。
知道沈宴給我獻血,是在帖子事件後沒多久,羅傑又找機會堵住我,這次是他一個人,也沒有喝酒,但整張臉還是漲得通紅。
我沒想跟他說話,繞過他就要走開,羅傑卻又追上來擋在前面,一臉不甘願地叫我,說:“周景辰你有種!”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離我遠一點,小心別被我感染成了同、性、戀。”
“你!”他跟受了莫大委屈似的瞪著我,“你敢說你不是?食堂那劉胖子摸你的手,我離得近看得清清楚楚。還有老周,考完後你就沒去敲過他辦公室的門?法學院那姓沈的小子,你們恐怕早看對眼了吧,是不是從他給你獻血就開始了?你們誰傳染誰啊?”
羅傑囉囉嗦嗦一大通話里,我就聽到了這一句,頭皮頓時一麻,抖著嘴唇問他:“羅傑,你說誰給我獻血?”
“你還不知道?”羅傑像聽了什麼好笑的事,大笑起來,“原來還真是個情種啊,偷偷地把什麼都幹了,卻什麼都不說,就等著你發現了,然後感動得哭天喊娘。周景辰,我跟你同學四年,怎麼就沒發現你有這麼大魅力?你給他什麼好處了?”
我聽得莫名其妙又手心冒汗:“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沒想到你這屁股賣的也挺成功的。”羅傑大笑,過一會兒又咬牙切齒地說,“不過周景辰,帖子雖然被刪了,只怕你的好事現在沒人不知道了吧,哈哈哈。”
我並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但對於沈宴,我心裡多少藏了一點不為人知的期待。我以為我們很快就會見面,不是我去找他就是他來找我,然而直到我研究生開學,他才又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他從欄杆上跳下來,擋在我面前,看著我笑,說:“周景辰,我是沈宴。”
因為想起了陳年往事,我忍不住笑了笑,被艾倫看到了,蹲我床頭用手摸我的眼角,說:“想什麼了,又哭又笑這麼難看。”
我偏過頭躲開他,過了一會兒問:“艾倫,你還記得羅傑嗎?”
“哪個羅傑?”
“跟我們同屆的,前年來我們公司面試沒上的那個,還記得嗎?”
艾倫嫌棄地瞪我:“沒事你提他幹嘛?”
“沒什麼。”我笑著搖頭。
羅傑前年來面試,老劉拿著簡歷問我和艾倫的意見,這傢伙只掃了一眼就將簡歷丟開,說:“這人不行。”
我問他為什麼不行,艾倫一副愛說不說的樣子,問我:“你覺得他哪裡行?”
羅傑後來當然沒有應聘上,但我現在想起來,才隱隱明白了艾倫那時的態度。他也不是不記得羅傑,而是羅傑那裡大概有他什麼秘密。
比如那次論壇上的照片,如果不是有人可以收集,也不可能那麼日常瑣碎。只是我不明白艾倫那時候為什麼要幫羅傑,那個帖子出來對他並沒有半點好處。
沈宴再沒有現身。倒是我爸媽,聽艾倫說已經在沈宴那邊的房子裡住下,每天都會提一些莫名其妙的湯來看我,但我一口也喝不下。
我要求出院,艾倫被我軟硬兼施磨不過,只好答應。那天上午他幫我去辦出院手續,我靠在病床頭等著最後一瓶點滴打完,沈宴那個新歡卻找上門來。
第五十八章,躁鬱
“周先生。”他倒記得我姓周,先是笑著,接著視線往下,看著地上的行李問我,“怎麼就要出院?”
我笑了笑,原來連他也知道我的病,不過並不太在意,點點頭,說:“這麼巧。”
“不巧,我是特意過來的。”這個人還真愛笑,而且似乎天生自帶親和力,居然不怎麼令人反感。
“特意過來?”我問他,不明白他的用意。
“是。其實我已經來過兩次,不過都沒能見著。今天運氣好。周先生,我能跟你聊幾句?很快,不會太耽誤你的時間。”
我的時間,我的時間那麼多,還真不在乎這幾分鐘。我請他進來。
他竟然還是個細心的人,進來後也不急著跟我說話,卻先兌了半杯溫水遞給我,然後才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來。
他行事這樣自然體貼,這讓我對他產生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忘記他跟沈宴的關係,仿佛我和他已經是認識很久的朋友。
他等我喝了水,又起身接過我的杯子放回床頭柜上,坐回來時突然笑起來,說:“來得時候我其實是想裝作路過的。”
我實在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維,他大概也明白,馬上又說:“說實話,我竟然有點怕你那個朋友。上次來差點沒要了我的命。但周先生,我保證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單純是想跟你聊幾句而已。”
他說的那個朋友,我不用想也知道是艾倫,那人就是那樣的脾氣,看不慣的永遠都看不慣,而且半點面子都不給。他這時候不在,我也有點慶幸。
“你想聊什麼?”我問。
“周先生都不問問我是誰嗎?”
我笑著說:“我很早就見過你,電視上。”
他愣了一下,誇張的摸自己的臉:“啊,你說那天啊,你看到了?不過不曉得上鏡效果怎麼樣,你不知道我到那天為止已經兩個晚上沒睡覺。好了,我還是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姓林,單名一個睿字,就是睿智的睿。至於我的職業,怎麼說呢,好像有點特別,以前在國外人家叫我林醫生,回國後大家都叫我林助,其實就是私人助理。”
私人助理倒也不是什麼稀奇的職業,只是跟我之前想的有點出入,我以為他可能也跟艾倫一樣,本身就是個老闆。
不過這些都無關緊要,我好奇的是林睿是誰的助理,沈宴的事務所發展不錯,以前他也會帶一兩個實習生,只是林睿顯然不是哪一種。
我徑直問他:“林先生是沈先生的助理?”
林睿笑著點點頭又搖頭:“的確是沈先生,不過我說的沈先生跟你想的可能不一樣。沈廷是我老闆,他付我薪水,我為他工作。”
“你說沈廷?”居然是沈廷,這的確是我沒想到的,可是那天醫院外見的那一次,他們的關係看起來遠不及他跟沈宴來得親近。
“千真萬確。”林睿說著又笑,“我不可能連老闆都記錯是不是。不過這裡邊聽起來有些複雜,我會儘量簡單點說,因為我想告訴周先生的,以及想讓您了解的,對你對我對其他人都很重要。”
“但我跟沈廷不熟。”
我說的是實話,除了他是沈宴的大哥,以及那次被他的人帶到老祠堂里關禁閉,我和他的直接聯繫一個手都數得過來。
林睿似乎並不在意,笑著說:“我知道。但我要說的,其實是沈宴。”
“對不起,”我下意識的抬手揉太陽穴,抱歉地笑,“我有點繞糊塗了。”
林睿突然有些緊張起來:“周先生還好吧?需不需我叫醫生?”
他們似乎已經習慣當醫生是神靈,卻不知道醫生能治的病實在有限,就連林睿這個曾經的醫生也如此盲信。
我搖搖頭,笑著說:“不用麻煩醫生。不過我那朋友是真的快回來了。”
林睿表情有些自嘲起來:“我覺得我可能真是個混蛋,如你朋友說的。”
“林先生沒必要這樣。你說你想跟我聊沈宴,其實你應該已經很清楚我和他的關係,就不知道還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
“說的是沒錯,不過聽起來周先生好像對我有點誤會。”林睿垂下眼似乎想了一下,接著就說,“我這樣說你可能不信,我是最近才徹底知道你們的事。你大概也聽到了,我之前在國外是個醫生,心理醫生。今年年初才回國,是因為沈廷不惜代價也要買下我的工作室,我同意了,一方面我的確跟錢沒有仇,另一方面,老實說我是衝著沈宴來的。”
所以還是為了沈宴。
我瞭然地點點頭,說:“我明白。”
“不,周先生說明白應該就是沒明白。”林睿的臉難得認真起來,“我跟沈宴,我們的關係說複雜也的確複雜。我們是髮小,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說是過命兄弟都不為過。”
“我沒聽他說過。”我如實說。
不過現在想來也不難理解,也許正印了那句話,真正重要的人不是掛在嘴上,而是默默地永遠地藏在心裡。
林睿點點頭:“我高中出國讀書,中間有幾年沒聯繫。前幾年倒是聯繫上了,只是事情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周先生,你知道沈宴這裡出了問題嗎?”
看到林睿指著心臟,我的頭皮頓時像過了一層電流。我從沒想過沈宴會有心臟病。他一向健康,平時又很注意鍛鍊,健身房是他除事務所和家之外去的最頻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