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頁
林睿來得比我料想的不知道要快多少,我這邊電話才掛,那邊門鈴就已經響了,我擔心是艾倫,他要知道我跟林睿打聽沈宴,估計又得彆扭好久。
我匆忙丟開手機,等了一會兒卻不見艾倫進來,門鈴卻還在響,只得手腳發軟地起身去開門。哪裡是什麼艾倫,門外站著的分明是無處不在的林睿。
我愣了愣神,也沒精力想他是怎麼知道我的電話,又怎麼會知道我家的住址,忙不迭地請他進來。
“周先生今天氣色看起來好像不錯。”林睿坐下來後笑著說。
我靠在沙發上看著他笑:“是嗎,可能家裡還是要比醫院舒服些。”
林睿點點頭,又笑:“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
“我也是。”我說,“幸虧你打過來了。林醫生,我想見沈宴。”
“現在嗎?”
“不知道可不可以?”
林睿微笑的表情慢慢嚴肅起來:“老實說周先生,我恐怕也不知道能不能幫到你。如果是往前一些時間,他在他之前住的房子裡我可能還能幫上忙。”
我搖搖頭:“他之前的房子現在給我爸媽在住。”
“我說的不是他那邊的房子。周先生沒發現我能這麼快過來很奇怪嗎?其實我正好在這樓上。”
“樓上?”我有點轉不過彎。
“我來這裡拿一些沈晏的東西。”
我徹底糊塗了:“樓上怎麼會有他的東西?”
林睿看了看我,表情有些無奈:“他買了你樓上的房子,差不多也有兩個多月吧。不過後來他過來的機會不多。他哥哥恨不得派人二十四小時看著他。”
“等一下,林醫生,”我喘了口氣,“你是說沈宴住在我樓上?”
“嚴格來說,他是房子現在的主人,住的倒真沒幾次,你知道他有個那樣強勢的哥哥,根本不會允許他一個人住在這裡。”
“我一點都沒知道。”除了苦笑還是苦笑,“不過可能只是我沒想到而已。”
那一陣子我吃多了藥,昏昏沉沉躺著的時候聽到沈宴的聲音,可能是在講電話,也可能是跟誰起爭執,聲音暴躁到失控,可那時候我只以為藥物造成的幻覺。
我撐著頭問林睿:“他哥哥知道他買了這裡的房子?”
“這麼大的事怎麼瞞得過沈廷,他知道後很生氣,乾脆把沈宴的銀行帳戶都凍結了,還有駕照護照車子房子,說輕鬆點是懲罰,說嚴重點根本就是軟禁,就連我要見人都得他批准才行。”
“可是沈宴是律師啊。”
林睿聳聳肩,笑的有些諷刺:“所以啊,他連工作也丟了。你想想還有哪個人會請一個心理有病的人做辯護律師。”
我無力地閉上眼睛:“沈廷那麼厲害,怎麼就不知道我和沈宴早就分手。他管著沈宴不就是不想我們在一起麼,他只要如願不就可以了嗎?”
“他的願望其實是沈宴能結婚生子。但以沈宴現在的狀況,別說結婚,就是像個正常人一樣活下去都成問題。他沒瘋,可他又回到他媽剛去世時的狀態,他把自己給封閉起來了。”
林睿說著將他的手機遞過來給我看:“這是今天早上我偷偷拍的,沈廷強行給他掛營養針。”
我只往手機上瞄了一眼,就頭暈目眩的地閉上眼睛不想再看。畫面里沈宴被綁在床上,袖子被推高的手臂上,橫一道豎一道都是血痕,看著就像是被人暴虐過的樣子。
“他們打他?”我虛弱的問,心口疼痛的感覺發聲都覺得困難。
林睿卻嘆了口氣,說:“沈廷不動手,他們誰敢動他。你看到的這些,大部分都是沈宴自己的傑作。他以前跟我說,他往自己身上劃刀子的時候自己的時候才會舒服點。”
“他在哪?”我顫聲問,想起來了又苦笑,“還是他老家?”
“沈廷怎麼可能在沈家祠堂這麼對他弟弟?”林睿斷然否定,又給我遞過來一張紙,那上面寫一串地址。
我知道這個地方,如果沒記錯的話,當年這個別墅區招標,老劉還慫恿我試了試,但最後連競標的資格都以莫名的理由被取消。
番外,沈廷
“老闆。”秘書敲了敲門,得到我的許可後,端著咖啡進來,放到我面前的桌子上,小心翼翼地說,“林醫生剛來過電話,說您已經一個禮拜沒有聯繫他。”
“還說了什麼?”
我靠在老闆椅內,眼前的落地窗外正下著瓢潑大雨,三十六層的高度,除了水霧,竟什麼也看不到。
“也沒說什麼,就,就是……”
我轉過身,冷冷看著這個跟了我五年的秘書。
當初她被人介紹過來,第一天就潑了我一身咖啡,據說後來嚇得躲在洗手間哭了一個多小時。沒想到她還留了下來,只是五年時間似乎也沒能讓她看起來更放鬆一點。
所以,我大概真不是個好老闆吧。
“是什麼?他以為人人都似他那樣清閒?”我喝了一口咖啡,苦!不過不加糖又不加奶,苦還能怪誰!“下次給我送塊匾給他。”
已做媽媽的秘書小姐露出疑惑的表情:“老,老闆,要送什麼樣的匾?”
“絕世庸醫。”我冷笑道,“或者我該直接送他入獄,當初……”
抬眼看到秘書越發驚恐的表情,我擺擺手:“算了,你出去吧。”
秘書如釋重負,走到門口又停下來,小聲說了句:“老闆,頭痛喝咖啡不好。”
我抬眼看她,她臉色一僵,飛快就帶門出去了。
沒兩日雨停了,陳副市長的秘書給我打電話,恭恭敬敬地說市長想跟我說兩句話。
那時我在會議室里,銷售部那幾個喝了幾年洋墨水就以為什麼都知道的書呆子正為該怎麼拉動二季度銷售吵得不可開交。
我把計劃案往桌子上一丟,他們一個個全都閉了嘴,垂著眼不敢往我這邊看。
“出去!”我說。
“沈總!”還有人不怕死地喊了我一聲,大概是還有意見沒說完不甘心。
我掀起眼皮看著他,他看了我一眼,馬上垂下頭去,說:“我會再核對一下預算……”
“各位,我想你們應該很清楚,我沈某花錢不是要看你們演猴戲。”我敲了一下桌面,“要我教你們怎麼做報告嗎?”
十幾個人逃難似的跑出去後,秘書給我倒了杯溫水過來,張了張嘴,我看她一眼,她便閉上嘴走了。
“陳叔。”我把電話打到陳副市長手機上,親熱地叫了他一聲,“您怎麼想起我來了?好久沒跟您喝茶聊天,又不敢打擾您工作。”
“哪裡話,小沈呀,過兩天有個活動,我希望你能抽空來出席一下。”
“您說的我自然要來!”想了想又說,“不知道是哪方面的,我好準備準備。”
S市文化藝術活動中心奠基儀式上,我跟陳副市長一起剪了彩,順便見到了傳言中他那位遺落在民間的公子陳林,三十不到的樣子,身量風姿都在其父之上,尤其是那雙眼睛,狡黠中總帶幾分郁色。
據說這項目的設計是出自陳公子之手,他老爹說到這句時那感覺比設計美國白宮還驕傲,我不得不擺上十二分欽佩的表情“妙哉贊哉”。
陳副市長左一句讓我照顧又一句拜我提攜,明里將我捧得高高在上,暗中還不是提醒我我有多少項目要仰仗他的首肯。
一個項目換五個十個項目,你說這買賣我做不做?傻子都知道不但要做,還要做得漂亮,能做出朵牡丹來就不能只做出朵牽牛花。
我讓人去了解了下這個陳公子,看著手裡那一摞報告和照片,我的偏頭痛又開始了。
我跟這陳公子素無來往也無糾葛,但我沒想到的是,他跟那個人竟有這樣深的關係。
你問那個人是誰?
哦,他死了,死於白血病。不過他死了不要緊,我那個傻弟弟……
算了算了,人命由天不由我。
某天跟建宏老總喝茶打高爾夫,竟碰到那個庸醫林睿,他跟一個男的在一起……不是我有偏見,我就看不得倆男人說話靠那麼近。
“喲,這不是沈總!”
“林先生好閒情。”
我看了他身邊那男人一眼,大概是個小明星,眼熟但想不起在哪見過。
林睿也看到了我的視線,笑笑,讓那人去邊上等他,等那人走了,他斂了笑,說:“沈先生,咱們好聚好散,但我如果沒記錯的話,過去半個月裡,你的人一共跟蹤了我四次,騷擾我的職員五次。恕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將手套摘下來拿在手裡,看著林睿說,“我說過,沈宴的病歷我想拿回來。”
“那不可能。”林睿想也沒想就拒絕,“先不論我和他是朋友,就是只作為醫生,我的職業操守不會容許我這麼做。沈先生不要讓我為難。”
“我說我只想要他的病歷。”我不溫不火地看著他,“我是他哥哥,某種程度上,我是他的監護人。”
“哥哥?呵!”
我想我臉色估計已經不太好看:“你有意見?”
“沒什麼。”他嘴角翹了一下,笑得有些刺眼,“沈先生是後悔了吧?”
“放屁!”我說。
“沈先生,這話如果被媒體聽到,不曉得沈氏明天開盤會不會大跌?”
我走過去,在他肩上拍了拍:“你可以試試,能拿幾百塊爆料費也不錯。”
我不想再跟他囉嗦,正好建宏老總從洗手間出來,看到林睿還小小地開了句玩笑,拖著怪音對我笑:“沈總?”
“不是我的菜。”我也笑著揚了揚下巴,“還是張總眼光獨特。”
我以為林睿會拿我也在他那諮詢的事反擊,畢竟堂堂沈氏老總是個神經病,這消息怎麼聽怎麼勁爆。
不過他沒有,疏淡地笑笑,說了句“再見”轉身就走了。
四月份我去了趟美國,回來後病了兩天,我那膽小的秘書竟然未經我許可跑上門來,還叫了醫生往我身上扎了幾針,睡過去前我就想,我最近是不是老得厲害,以至於許小姐都已經不怕我。
回公司上班,又是一大堆的文件要簽,還有一堆干吃飯的飯桶,專給我報告一些頭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