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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倫已經起來了,推門進來看我,見我醒著還驚了一下,問我是不是還痛,我說沒有,他顯然不信,但也沒說什麼,又開門出去。

    十幾分鐘後我起來了,去洗手間洗漱,路過客廳沒有看到艾倫的人,我猜他可能是下樓買早餐,直到我差不多洗漱好,他果真提了一兜東西,站在洗手間門口看我。

    “豆漿油條。本來想給你買粥,人家今天沒有賣。”

    “你去哪買的?”我一邊擰毛巾一邊問。

    “小區門口。”他說,“就一個攤子,選擇太少了。

    “小區裡邊就有,在後面那棟樓。”

    難得心情不錯,我笑著看艾倫略顯沮喪的臉,一面將毛巾晾起來。但我似乎高興的太早,我這毛巾還沒搭上去,鼻子卻突然一熱,血頓時像開閘的洪水泄下來。

    我想收回毛巾堵鼻子,可惜力不從心,手裡連毛巾都握不住,我也想叫艾倫幫我一下,但喉嚨里灌了血,只來得及發出奇怪的聲音,人便一頭栽下去。

    第四十四章,真相

    我是在醫院的病床上醒過來的,帶著氧氣罩的樣子有點慫,我伸手扯了下來。  

    “醒了?”耳邊是艾倫平淡的聲音。

    我側過頭,正對上他鬍子拉渣的臉和神情複雜的眼睛。

    “你睡了整整一天。怎麼,我才說公司不是療養院,你還真就……”他說的急,停得也急,視線在我臉上停留了幾秒,有些無奈地放低聲音,“現在感覺怎麼樣?我叫醫生過來。”

    “不用,不用叫醫生。”我忙撐著身體坐起來,討好地對他笑,“別叫醫生,我已經沒事了。”

    “周景辰你發現沒,你跟我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兩個字。”艾倫看了看我,將椅子往後推開一點,站起來,又說,“真沒事還是假沒事,只有你自己知道。”

    我有種秘密被窺探的不安,但還是假裝平靜地試圖掩飾:“是你想太多。我前陣子感冒沒好利索,又喝了點酒,休息不好偶爾就會這樣,看著挺嚇人,但真不是什麼事。”

    “你以為我信?”艾倫站在門口輕飄飄地問。  

    我突然有些生氣,收回視線看著自己扎了點滴的右手,接著一把扯下來,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周景辰!”艾倫厲聲叫著竄回來,輕而易舉扣住我右手手腕,將它抬起來,氣急敗壞地破口大罵,“你他媽嫌死的不夠快是不是?”

    “不管你事。”

    我用左手推他,推不動就直接上腳,他絲毫不為所動,甚至直接跳上床來,拽著我一起倒回床里。他就這麼要壓不壓地躺在我身上,雙眼赤紅地看著我。

    我撇開頭不看他,有氣無力地笑:“陳林,我沒得罪你。”

    艾倫冷笑一聲:“早得罪了。十年前就得罪了。周景辰,你現在就好好想想,該怎麼補償我吧。”

    “補償你媽!”我煩躁地轉頭盯著他,“我操、你全家,趕緊放開我聽到沒有!”

    艾倫臉色漲得通紅,有一瞬間我以為他也要動手,不過並不害怕,反倒有些奇特的輕鬆,畢竟這世上還真沒有什麼不是打一架能解決的。  

    但他只是面紅耳赤地瞪了我一會兒,莫名其妙卻笑了,說:“周景辰,就你現在這樣,我脫光了躺下來,你也不一定能操。”

    “我對你沒興趣。”我的脾氣無處可發,只好認命的閉上眼。

    艾倫終於放開我的手,人也順勢在我身邊躺下來,好一會兒我們誰也沒說話,但先開口的還是他。

    “周景辰,我錯了。”

    我稀奇地側頭看他,冷笑:“現在放我走還來得及。”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周景辰,我最近一直在想,如果那時候我沒有先認輸,你覺得我們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我瞪著天花板,好久才說:“陳林,我跟你沒有可能,過去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可能有。”

    “我、操!你憑什麼這麼說?就因為姓沈那孫子長得像你弟?”

    我頭皮一陣發麻,頓時坐起來,緊緊盯著艾倫那張滿是不屑的臉,顫聲問他:“你,你剛才說什麼?”  

    他一手枕到後腦下,斜睨我一眼又撇開,望著不知名處,臉上露出一個嘲諷的笑:“你以為我那時候為什麼突然出國,我爸逼我是一回事,但我明白我是敗給我自己,我不可能爭得過沈宴,那小子笑起來跟你那寶貝弟弟至少有七八分像。”

    “你知道我弟?”我啞聲問,“你怎麼會知道?”

    艾倫轉頭看我一眼,也坐起來,靠在床頭自嘲地笑:“因為我暗戀明戀都不行,只能找人調查你,也終於明白你那兩年神神道道是怎麼回事。”

    “陳林,”我抓起手邊的枕頭朝他臉上砸過去,“我操、你大、爺!”

    “我沒有大爺,倒有個叔叔,你可能認識他也說不定。”艾倫滿不在乎地對我笑,“要不這樣,改天我約他出來,你們見一面,也順便把我倆的事定下來。”

    我氣得嘴唇發抖:“我倆什麼事?”

    “結婚啊。”他發瘋似地大笑,“你想到死還一個人嗎?我喜歡你,可以給你名分,你不在了,我可以去你墳前給你上香,或者你希望我去跟姓沈那孫子說這番話?”  

    “陳林你他媽有病!”

    他聳聳肩:“有什麼奇怪。”

    “艾倫?”

    看他閉著眼睛心裡不曉得打什麼主意,我不安地叫他,他張眼看我,等了幾秒,見我不說話又合上眼。

    我咬了咬牙,終於還是說出來:“艾倫,你既然知道,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浪費?”他目光直直地看過來,輕笑,“我沒覺得。十年都過來了,我的心情是什麼我很清楚。對喜歡的人喜歡的東西,我從不覺得浪費時間。”

    “我活不了多久。”我說,“年前檢查結果就出來了,慢性已經發展成急性,醫生建議住院治療。但除開這一層,我想說的是,我對你沒有那種感覺,你沒必要跟一個不可能喜歡你的人乾耗著。”

    艾倫許久沒開口,我以為他應該是聽明白了,心裡鬆了一口氣,身體卻有些脫力,我重新躺回去。

    “周景辰,”昏昏沉沉中聽到艾倫飄渺的聲音,“我認識不少醫生,國外的也有,總會有辦法的,但你能不能別放棄?”  

    不知道什麼時候有掛上了點滴,醒來時艾倫不在,病房裡安靜得能聽到針管里水滴的聲音。我坐起來,靠著床頭休息了一會兒,還是拔了針拿上東西走人。

    我去了住院部,雲叔還住在那裡。我到的時候他醒著,正躺著跟黎叔說話,看到出現在門口的我,馬上笑起來,聲音虛弱地招呼我:“怎麼來了,你黎叔說你感冒還沒好。”

    “已經好了。”我走過去在他床腳邊站著,笑著看他,“雲叔,雖然有點晚,但祝你新年快樂!”

    “不晚,你也一樣,新年快樂。”雲叔雖然面無血色,精神卻不錯,只是說這些話,還是會低低地咳嗽。

    黎叔起身要給他拍拍,雲叔抬手做了個制止的動作,溫和地笑了笑,說:“小景來了,我跟他說說話,你下樓去轉轉吧。”

    “我還不能聽?”黎叔詳做生氣,自己似乎又覺得不合適,轉頭對我笑,“我下樓抽菸,別讓你雲叔說太久。”

    “黎叔這是跟您撒嬌嗎?”黎叔出去後我低聲笑。  

    雲叔也笑,招手讓我扶他坐起來,我往他背後墊了兩個枕頭,他身體太虛,稍稍一動就有點喘息不止,我擔心地看著他。

    “不礙事。”雲叔體貼地握了握我的手,又說,“我本來還以為要再等幾天,你不來我也想打電話給你。”

    “您想跟我說黎叔嗎?”我問。

    雲叔笑笑:“你都懂,我說起來才不費事。小景,我這日子過不了幾天,你黎叔也知道,他能不能接受也只能接受,這個我不擔心,但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忙……”

    “您別這麼說……”我難過地說不下去,只能握緊雲叔冰涼的手。

    他回握住我,力氣並不大,輕輕咳了幾聲,又接著說:“你黎叔這麼些年一直陪著我,我知道他是心裡愧疚,以為當年我拼了命救他,但他其實不知道,當年火拼案那件事是我一手策劃的,我愛他,不想讓他一直過刀口舔血的日子,我答應跟警方合作。”

    我徹底愣住了,因為震驚,也因為瞬間想到了太多,直到雲叔說出這些,我過去那些疑問也才有了合理的解釋。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他們有過那樣的經歷,卻可以躲到這樣一個城市相安無事這麼多年。  

    我突然又想到另一件事,心裡頓時湧起不安:“所以黎叔他……”

    雲叔搖搖頭,苦笑:“他應該不知道,不然以他的脾氣和心氣,也不可能跟我窩在這裡這麼多年。這也正是我對他覺得虧欠的地方。他有抱負,我卻拉著他過平凡日子……小景,等我走後,能不能幫我轉告你黎叔,我很抱歉……”

    “雲叔,黎叔他很愛您。”

    “我知道。但有些事對男人而言,比愛情重要很多很多。你黎叔年輕時最大的心愿,是將他父親留給他的事業發揚光大,並且能夠逐漸回歸到正道上來。他是個有雄心的人,也有這個能力,是我太自私了。”

    “你千萬別這麼想,黎叔他最看重的也只有您。”

    雲叔笑起來,眼睛清亮得不像重症病人,只是眼底的星火,儼然已經到了即將變成灰燼的時候,眼下不過是迴光返照的情景。

    我不忍心再看,撇過臉閉上眼睛,強忍著才沒淌下來眼淚來。  

    “雲叔,我答應你。”

    “謝謝你小景,謝謝。”雲叔高興不已,握著我的手虛弱地晃了晃,“真高興能認識你。”

    到底還是體力不支,雲叔突然咳嗽起來,雖然看起來他在極力隱忍,但根本控制不住,真箇身體都咳得蜷縮起來,我嚇得手腳發冷,撲上去摁了床頭呼叫鈴。

    幾乎是同一時間,黎叔已經從門外沖了進來,一步垮到床上,將雲叔抱在懷裡幫他順氣,醫生護士也很快進來,病房裡頓時又是一陣忙亂。

    有專業人士在場,我和黎叔都幫不上忙,反而被嫌礙眼,索性還被請出了病房。大概十幾分鐘過去,雲叔終於平息下來,精神卻急劇地委頓下去,人事不省地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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