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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默一看,還有二十多天,時間還算充足,便把那份名單保存下來,看到一半忽然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事情,便問lk是否知道身在a市的高手。
lk仔細想了想,還真沒有哪個有名的大手在a市,但是他卻想起了另一樁【大神你說你追到對方在網吧?】【嗯】
【這兩年剛開始的改革,現在網吧都是實名制登陸,要身份證的。記錄全都存在前台總機里,大神你要想知道對方是誰,直接摸去總機調出記錄看看不就好了?】一語道醒夢中人,秦默雖然也知道這兩年的改革,可他畢竟自己不是網吧常客,也確實沒有注意過這方面,被lk這一說,才知道自己錯過了一個機會。
秦默連忙摸去了那所網吧,這次他找出了服務台總機,調出了剛才的上機記錄,可這時才發現,記錄里顯示那台機子在下午時間段都是空著的。
到底是遲了一步,記錄已經被改過了。
秦默有些懊惱地輕嘆一聲,倒讓沈卓雲抬起頭看向他:“怎麼了?”
秦默抿著唇,半天才說:“之前那封恐嚇信,原本我是能查出來是誰的,卻被我給漏掉了。”
沈卓雲挑了挑眉,他並沒有忘記秦默說的這事,甚至剛才看書的時候是一直都在想著的。現在見秦默又提起,猛然間想起了什麼來:“你說那人是在a市上的網?”
“嗯。”
“那你之前的懷疑恐怕沒錯。”沈卓雲臉色便有些凝重下來,緩緩放下手中的書。“如果我猜的不錯,張敬梓這兩個月是在a市的。”
第67章 秦家
筆墨里的夜晚總是跟靜謐清幽脫不了干係,可如今,夜晚二字似乎更容易讓人想起的是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奼紫嫣紅】在a市也是老字號的尋歡場所了,較之其他會所,未必是場面最為豪奢的,也未必是服務最為糜爛的,可就衝著這一個屹立了近十年不倒的招牌,a市的人物就樂意來這裡消遣,不圖其他,只求一個安心舒坦。
這天晚上生意最興隆的時候,一個剃著平頭,穿著運動服的男人形色匆匆走了進來。換了別的會所恐怕早就將這其貌不揚的貨色掃地出門,可這裡的保安卻恍若未見一般,任由它闖進了會所。
會所前台的領班早就修煉成了精怪,這人剛進來便認出來是誰了,湊上去陪著笑臉好聲好氣地打了招呼,才低聲說:“張爺在倚蘭軒。”
那小平頭沒少來,自己知道倚蘭軒在哪,寒著一張臉沖領班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身後剛來的前台姑娘悄悄問領班:“那人誰啊?穿成這樣就進來了?”
領班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壓低了聲音警告他:“閉上你的嘴,你要是不想幹了趁早說。”見那小姑娘嚇了一跳,又悄聲說:“宰相門前還七品官呢,況且那是張爺的左膀右臂,你要是還想要命,就給我多幹活少說話。這地界,有問題都給我憋著,別給我胡咧咧,捅了簍子誰也罩不了你!”
新來的小姑娘被他嚇得脖子一縮,訥訥地不肯再出聲。
這頭,那位“張爺的左膀右臂”卻已經到了倚蘭軒的門口,抬手敲了敲門,輕聲問:“張爺?”
得到門裡肯定的回答,平頭男推門進去,沖裡面看起來已經五六十歲的中年男人點了點頭。
倚蘭軒里不止男人一個,還有幾個人立在旁邊,桌子上還有些殘羹冷炙,想來應該是剛剛結束一場應酬。
“坐下說話。”男人語氣挺隨意,平頭男也不客氣,找了個椅子坐了下去,這才開口:“張爺,事情辦成了。”
男人點了點頭,口中道:“我信你,沒信錯人。”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張爺說出這麼一句,那便是極大的褒獎了,平頭男卻絲毫不為自己的地位上升感到激動,神色平靜地把事情一五一十複述過了,又跟張爺閒話了幾句,見他雙眼微闔,似是閉目養神,便慢慢住了口。
張爺聽他話頭停下,復又睜開眼,只說了一句:“你辦事,我放心。”
平頭男知道再沒什麼要事,便起身欲走,正在這時,忽然似是想起了什麼,猶豫片刻才開口道:“張爺,有件事……”
張爺說:“你說。”
平頭男這才說:“不是大事,就是那秦家小子正循跡當初咱們那學校的把柄。”
張爺揚了揚眉:“哪個秦家小子?”
平頭男說:“d城秦老爺子那個孫子,當初把學校告了那個……”
“秦家……”張爺似是想起了什麼,笑了一聲。“秦家現在也差不多了,就剩一個丫頭片子還立得住,秦家小子——讓他鬧去,至多把人給他,讓他撒氣便是。全做給秦家一個面子了,至於他,成不得大氣候。”
平頭男點了點頭,又說:“只是喬國富求到老安兒子那了……”
“隨他去弄。”張爺露出一個冷笑,平頭男便知,他早就舍了喬國富這顆棋子。
早些年張爺風頭太盛被人抓了把柄,險些被弄去坐牢,便偃旗息鼓蟄伏起來。那時喬國富毛遂自薦,為了賺錢弄了一個什麼行走學校,雖說賺的不多,倒也是賺的。
可喬國富這人沒什麼大能耐,惹事卻是一把好手,從那學校倒閉之後惹了張爺的嫌。張爺不樂意見他,他卻總以元老自居,以為自己陪張爺患難與共,是個了不得的角色,現下張爺舍了他去,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平頭男不再說什麼,點了點頭又退了出去,一路走出了會所,才掏出手機撥了一串號碼:“餵?”
“怎麼樣了?”電話那頭男聲吊兒郎當,還帶著一些生澀。
“沒事了,”平頭男皺著眉問。“你認識秦家小子?”
男聲說:“說認識……也不算認識,說不認識吧……卻又認識。”
平頭男大喝:“安迪!你給我說明白!”
“說……什麼白?我漢語不好,就這樣,bye-bye~”
電話另一端響起了掛斷的“嘟嘟——”聲,氣得平頭男險些砸了電話。
這什麼玩意!
※※※
時間正一點一點的流淌,窗外的天色從清透的蔚藍變成了幽暗的藏藍,再到黑漆漆一片。
“小默,晚飯想吃什麼,讓吳嬸給你做。”秦老爺子躺在搖椅上上下搖動,面前擺著一副可以轉動的圍棋盤,自己和自己對弈的不亦樂乎。
“都可以。”秦默捏著一張畫著數獨的紙,算得有些頭疼,那頭秦老爺子還故意為難他分神:“都可以是想吃什麼?”
“好久沒吃鴨血粉絲了,我吃就行,爺爺你不能吃。”秦默把話說完,又填上了一個數字。
“人老了,好吃的好喝的都沒我的份了啊。”秦老爺子故意裝可憐,語氣里透出十成十的晚年淒涼之感。
秦默又寫上兩個數字,速度明顯比剛才快了很多:“醫生說不讓爺爺吃刺激性食品,辣的都不行。”吳嬸的鴨血粉絲是拿超辣火鍋湯底做的,最合祖孫倆的胃口,可秦老爺子出院的時候醫生千叮嚀萬囑咐就是不讓老人家吃辣。
秦老爺子吹鬍子瞪眼:“那你也別吃了!省得老夫聞了味還饞!”
連老夫都拽出來了,可見秦老爺子饞成什麼樣子了。
秦默捏著鉛筆桿,“唰唰唰”幾下把數獨全都填充完了,才鬆了一口氣,窩進了沙發里:“那就不吃吧,今天喝魚丸湯。”
進門玩數獨,這是秦默回去看爺爺的敲門磚,也算是小時候養成的習慣。秦老爺子子女跟他的脾氣都相差甚遠,只有秦默智力上有幾分天賦,便著重培養了些。自從知道秦默能一心二用,從小到大秦默都是在秦老爺子的不斷騷擾下完成一個又一個遊戲的,數獨只是其中之一。
但秦老爺子也還算有分寸,秦默聰明,有天賦,卻不是天才,天才也不是人能造出來的。是以秦老爺子一般給秦默準備的遊戲或是謎題,都是他能力範圍內,活動腦子用的,再深奧些的,秦默沒興趣,秦老爺子也不強迫。祖孫二人這些年下來,倒是比父子關係要親昵的多。
秦默把數獨扔下,便陪秦老爺子來下棋。秦老爺子眼光叼,說秦蓁棋藝“臭不可聞”,秦默的棋藝“尚可入眼”,卻也不是虛話,沒幾下秦默就被殺了個片甲不留,秦默倒也不以為意。
以往秦老爺子下棋,還會跟他念叨幾句專業上的趣事,可這次秦老爺子卻一反常態地跟他嘮起了家常嗑。
“這兩年有女朋友麼?”秦老爺子跟他關係近,問得也直白。
秦默心裡“突”的一下,想自己爺爺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聲?而後又覺得自己鐵定是疑心生暗鬼,畢竟自己和沈卓雲的事連秦蓁也只是看出了苗頭不敢確認,自己爺爺又能從哪聽來?
想到這,秦默倒鎮定了些:“沒有。”
老爺子又問:“怎麼沒有?”
秦默這次答得乾脆:“沒有喜歡的。”
老爺子半天沒說話,一落子吃了他大半河山,秦默原以為他會勸自己找個姑娘成家立業,卻不想老爺子搖了搖頭:“沒有看對眼的,就算了,別平白耽誤了姑娘家。”
秦默愣了愣,一個子兒落歪了,卻礙於“落子無悔”,也沒去撿回來重下,再一抬頭,卻見秦老爺子帶著明顯的疲態。
“你爸今天這樣,歸根到底還是我的錯。”老爺子聲音裡帶了幾分感慨,鬢角眉梢也刻滿了滄桑,只有這一刻秦默才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爺爺已經不再年輕了,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老人。“我年輕時要強,也逼著你爸要強,急著自己做出成績,又急著讓你爸也做出成績來,人啊……終究還是急不得。”
秦默長這麼大,關於秦家的事,他也多少聽舊人說過些。
秦老爺子在年輕的時候就出名,祖上是商賈出身,他卻是個大知識分子——跟一般的文化人不同,秦老爺子留過洋念過大書,是在國外獲過獎拿過證的,那什麼什麼獎,國內頭一份就是秦老爺子拿的,回了國也搞過科研立了大功,後來才回鄉養老來的。
只有一點不好,秦老爺子是個木頭疙瘩,除了密碼什麼都不會了,家裡也就給他娶了個精明能過日子的媳婦。
老爺子那年代沒有富人,但是卻有白手起家的企業家,老爺子是知識分子,他媳婦卻當了企業家,按照現在的時髦話來說,兩個人是前婚後戀,最後感情也深,但一個忙科研,一個搞創業,兩個孩子卻沒人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