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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哥說:“我還以為你們這些年輕人不知道呢,那地方當初有名著呢!說是教育孩子有一套,後來有人舉報裡面打死人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那學校是開不下去了。”
秦默愣了愣,沒想到的哥知道的還挺清楚,便跟著應聲:“我記得,報紙上登過。”
的哥嘴砸吧了兩下,像是有些唏噓:“甭管是不是真打死人了,我原來單位同事可跟我說了,裡面黑著呢!一個月至少得這個數!”說著的哥伸手比劃了一個數字。“據說收著這個數的錢,把還孩子不當人養,吃糠咽菜,又打又罵的——也不知道爹媽都怎麼想的,花錢找罪受。”
秦默暗自想,你只知道裡面吃糠咽菜,又挨打又挨罵,更多的齷齪還不知道呢。
連個局外人都覺得這是花錢找罪受,可當初那些人到底是怎麼想的,能硬生生把自己的孩子往火坑裡推?
秦默倒也不跟的哥多說,到了地方跟的哥約定好下午再來接他,自己一個人就繞到了學校北面的鐵絲網那去了。
當初他們逃出來的地方,秦默還記得被他們剪出來的洞還卡住了一個胖教官,那胖教官被鐵絲扎得嗷嗷直叫,卻讓他們三個覺得舒坦解氣。
秦默再回來看,那圓洞已經被敲上了長木板,看似封的嚴嚴實實,其實邊緣根本不牢靠,幾下就能撬開,只不過是起一個警示作用罷了。
秦默從兜里掏出工具來把那木板撬開,小心翼翼從那洞裡鑽了進來,鋪天蓋地的熟悉感迎面襲來,秦默的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著那個蓄謀已久卻依然驚慌的夜晚。
秦默貼著牆根,避開了那早已停止工作的攝像頭,就像當初逃離的路線一樣,反著摸到了倉庫門前,倉庫沒有上鎖,但掛著的鎖頭上已經有了斑駁的鏽跡,連倉庫的小院裡都雜糙叢生,看上去無比的荒涼。秦默盯著那鎖頭良久,最終還是轉頭離開了。
秦默一路找進了當初的教官宿舍樓,教官宿舍樓跟學生宿舍樓並不是一棟,但都是老式的筒子樓,又陰又潮,長時間沒有住人,灰塵甚至已經結成了絮網。只要有導演願意要,這棟樓幾乎立馬可以租出去拍鬼片。
秦默對交管宿舍樓印象不深,也早就忘了楊方宏是住在哪個房間了,一個一個找未免麻煩,便掏出手機來,想給楊方宏打個電話。
沒有信號。
秦默皺了皺眉,他知道郊區的信號一向差,只得爬樓梯準備去往頂層,猜想高一些的地方信號或許會好一些。
走到二樓,果真多出了一格信號來。
“咚咚咚”
聲音不算大,可秦默還是聽到了這輕微的腳步聲好像是在自己上面一層樓。
秦默立馬警醒起來,手機飛快地按了一個“1”,手指停留在通話鍵上,隨時準備按下。
半天沒有動靜。
秦默抿了抿唇,一步一步走上樓去,雖然想克制自己不發出腳步聲,可在這異常空曠寂靜的走廊里,這幾乎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咚咚”
又是兩聲腳步聲,似乎有些急促。
沒錯,就是在這一層。
秦默準確地轉向了走廊左側,空蕩蕩一片,沒有任何人的痕跡。
這樣陰森恐怖的環境,而學校又切切實實死過人,如果不是秦默並不畏懼鬼神之說,換個膽小的來,恐怕早就嚇得走不動道了。
可秦默卻只是皺了皺眉,捏緊了手機,繼續向左側走廊走去,一邊走一邊巡視著左右的環境。
走廊右側是窗,而左側的一溜宿舍門卻都是關的整整齊齊,秦默推了推其中的一扇,沒有推動,恐怕是上了鎖的。
秦默一路走,一路推著經過的每一扇門,直到有一扇門被秦默輕易的推開。
“吱呀——”
老化的門軸發出的聲音讓人忍不住齒根發酸,秦默還沒來得及向裡面看上一眼,門裡就忽然竄出一個人影來。
人影上來就用手臂勒住了秦默的脖子,使出吃奶的力氣向後拖拽,秦默控制不住地向後退了兩步,脖子被勒得生疼,竟還有精力去打量勒住自己脖子的手臂。
肌肉線條很柔美,手臂很瘦卻有力。
秦默幾乎是立馬就反應過來了,摸索著在那人的手肘處狠捏一把,那人的力氣立時鬆懈下來,秦默又拽著那人的手臂,一個漂亮的過肩摔,終是把人制服在自己面前。
是個女人,而且秦默還很熟悉。
“秦默!”女人看著秦默的臉很快就反應過來。
秦默卻沖她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撿起了剛才搏鬥時掉在地上的手機,那頭已經接通了沈卓雲的電話:“秦默?”
電話那頭得沈卓雲仿佛又驚又喜,這還是秦默第一次主動給他電話。
“沒什麼,把你的電話設置成了快捷撥通鍵,試一下有沒有用。”秦默的聲音坦然,仿佛事實就是這麼一回事。
那頭沈卓雲倒也沒有起什麼疑心,大概是工作太忙,調戲了秦默幾句,便任由他掛斷了電話。
秦默這才鬆了口氣,不是他有意要瞞沈卓雲,只是他要是跟沈卓雲說了自己獨自一人來調查證據,還遇上了故人,恐怕對方能放下所有工作直接飆車過來。
“沈晴,好久不見。”
秦默這才看著地上的女人,伸出手把她扶了起來,眼底還帶著一絲笑意。
沈晴誇張地拍了拍胸脯,站起身來一個勁用左手揉自己的右手臂,呲牙咧嘴:“秦默你這招是什麼?捏我一下我這胳膊就又麻又疼!”
“跟一個專門練武的師父學的,捏的是你的麻筋。”秦默說。“我要是不捏,你不直接把我勒死了?”
“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誰呢!”沈晴還是那一頭利落的短髮這次被保養的很好,漂亮的酒紅色看上去亮眼極了,左耳上還有一個水鑽的耳釘,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穿了一身極時尚的休閒裝,雖然剛剛還被秦默灰頭土臉地摔在地上,但是現在明媚帥氣的模樣跟當初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你居然也來了!”
看來沈晴已經徹底休養過來了,秦默還記得當初沈晴那落魄失神的樣子。
沈晴笑嘻嘻地問:“你剛才給你沈卓雲打電話呢?夠恩愛的啊?”六年未見,她還是一樣的自來熟,哪怕長相與之前有了差距,對話起來沒有半分生澀感。
秦默抬眼看了看她,挺認真的問:“那你呢?最近怎麼樣?來這裡做什麼?”
“也就那樣吧,”沈晴含糊其詞。“我回來拿東西的,你呢?”
什麼樣的東西必須要回來拿?又是為什麼現在才回來拿?秦默心裡似乎忽然有了些數了。他一瞬間就知道現在的沈晴是個什麼樣的狀態了,可卻終究什麼都沒說。
沈晴也不需要他說什麼,遇到只是個巧合而已,以己度人,如果自己是沈晴,那最好就這樣巧合到底,不要再有任何人來問她那些奇怪的問題。
秦默緩緩露出一個笑來:“嗯,我也是回來拿東西的。”
沈晴看了他一眼,似乎欲言又止:“那……一起?”
秦默點了點頭,同意了她的這個提議,又打了個電話給楊方宏,問明白了他房間的號碼,直奔楊方宏的房間翻箱倒櫃,終於翻出了那一份頁腳微微皺起的合同。
標準的宋體列印,最後的校長簽字處,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秦默一看,果然是“張敬梓”三個字,忍不住有些激動。
沈晴忍不住打岔:“你就找這個?”得到了秦默肯定的回答後,反而不吱聲了。沈晴對那合同不感興趣,也不想要知道那玩意到底是什麼,秦默更不會把自己的目的到處宣揚。
“去找你的東西吧。”秦默小心翼翼的收起那份合同,對沈晴說。
雖然沈晴要找什麼東西,他心裡大概已經有個數了。
第71章 桎梏
秦默看著沈晴翻箱倒櫃半天,忍不住提醒:“你確定東西在這裡?”
沈晴找不到東西,目光移到了宿舍的鐵架床下,跪坐下來拖出了一個塑料儲物箱:“我記得那老妖婆沒收東西都是藏在宿舍里的,那麼多東西呢,她肯定來不及帶走。”
當時學校封的很快,因為涉及到人命關死,教官們也生怕沾上關係被推出去頂罪,一個個說是落荒而逃也不為過,除了值錢的財物大部分東西都被留在了這裡。
“會不會她自己給拿走換錢了?”
“不會……”
沈晴忽然就沒了動靜。
秦默一看,沈晴從箱子裡翻出了一條項鍊,是很簡單的皮質項鍊,後面的接頭已經生了鏽,任誰都不會把這條項鍊當做值錢的東西。
而項墜則是一個鑲了碎鑽的戒指。
戒身有些寬,戒面被設計成了一個眼睛的形狀,而那米粒大小碎鑽恰恰是眼角落下的一滴淚水。沈晴盯著那枚戒指沉默了許久,雙眼空茫茫一片,仿佛陷進了回憶的潮流,那神色像是懷念又像是悲傷。
“走吧。”沈晴收起了戒指,因為剛才的跪坐,玫瑰紅的修身長褲已經沾上了灰色的印記,她彎下身來拍打幾下,跟秦默並肩走出了宿舍。
“等等,”秦默說,“我要去一下醫務室,一起麼?”
“那一起,”沈晴跟了上來,兩個人並肩走在學校里,罕見的沉默了。秦默不擅長搭話,而沈晴卻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和沈卓雲……現在?”在醫務室門前,沈晴忽然問了這樣一句。
“還好。”秦默回答,從兜里摸出事先找好的鐵絲,專心致志地搗弄起鎖眼來。
沈晴神色恍惚了一下:“你們一直在一起?”
“不……他最近才找回來。”然後就在一起了。秦默現在想想,兩個人似乎隨便的夠可以,他一直不知道,最初的沈卓雲到底為什麼對自己熱情。一見鍾情?這個詞套在沈卓雲身上似乎可笑的夠可以。
秦默在鎖眼裡捅了好幾下也沒弄開,神色頗有些尷尬——明明姜紹弄起來還是挺簡單的。
沈晴忍不住拿過鐵絲:“我來試試。”可惜不是專業的就是不行,沈晴也沒弄開。兩人面面相覷,沈晴提議:“傳達室可能有備用鑰匙,我們去找找?”
秦默搖了搖頭:“算了,也沒什麼重要的。”原本他想把醫務室電腦的硬碟弄下來帶走——雖然裡面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但是找回來翻翻也無妨。既然弄不開鎖,那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