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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許站了好一會,緩緩吐出一口氣,雨水糾纏著泥土,氤氳出獨特的味道,她的心情也稍稍和緩了一點。雖然早知道大家是一樣的性子,但她還是有點擔心崔兮,今日一見,她才真正放心了。果然如她所料,林語是故意的,不過,在崔兮和蘇澈分手後,一切都不再重要了。林語也好,蘇澈也罷,這些不重要的人,都不值得她再費心思。
走到校門口時,隔著雨幕,蘇清許隱隱約約間看著一個人撐著傘,站在她的車前,好像正在等著什麼人。走近一看,是一個戴著金絲框眼鏡的男孩子,他撐著傘站在雨中,卻不顯狼狽,讓她想起『茂林修竹』這四個字。
蘇清許拿出車鑰匙,摁了一下,車子發出『滴滴』的聲音,此時男孩已經撐著傘走到她跟前,「清許,我是許清禮,你的表哥。」
許清禮?表哥?蘇清許這幾天大概了解了一下家裡的人脈關係,一下子就想起來了,他是石竹筠的兒子,蘇清許禮貌了叫了一聲,「表哥。」
電話響了,是蘇意泊打過來的,「爸爸。」
「見到清禮了嗎?」
蘇清許看了許清禮一眼,原來是爸爸讓他來的,「嗯,見到了。」
「你和他一起回來吧。」蘇意泊說,「家裡來客了。」
掛掉電話,「上車吧。」家裡來的客,應該就是許清禮的父母了,也就是她名義上的姨媽和姨父。明天就是宴會了,他們今天前來拜訪,也是意料之中。
正是下班的時候,哪怕雨天也阻擋不了浩浩蕩蕩的車水馬龍。車停在紅燈最長的路口前,許清禮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禮物,是一個木盒子,「這是我給妹妹的見面禮,妹妹打開看看,看喜不喜歡。」話是這樣說,他已經將盒子打開了。
蘇清許看了一眼,是一個紫玉手鐲,玉很通透,哪怕蘇清許這樣一個不懂玉的人,也知道這玉鐲不是凡品。「謝謝表哥。」
這麼多年,在楊麗那兒的碰壁,造就了蘇清許既不強求也不遷就的性格,對於她不喜歡的人,她一向不會委屈自己做足場面功夫。她看到許清禮的第一眼,就覺得莫名的熟悉,以及親近,這個表哥可比她那個名義上的哥哥好得多,要是兩個人能換一下就好了。
「小姐回來了。」汪大成接過蘇清許遞過來的車鑰匙和雨傘,「表少爺也來了。」
「好久不見,汪叔。」造成蘇家千金位置錯換一事的始作俑者,許清禮有所耳聞,他沒有想到姨父會將汪叔叫回來打理蘇家的事。
兩人走到客廳里,坐在沙發上的蘇意泊問:「清許,沒有淋到雨吧?」
蘇清許搖搖頭,但蘇意泊還是有點不放心,女兒實在是太瘦了,「大成,讓廚房煮兩碗薑汁可樂送上來。」還是一碗是給許清禮的。
汪大成應了一聲,「好的,先生。」
薑汁可樂,是在蘇清許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蘇意泊:「你們兩個,過來坐。」
蘇清許和許清禮應了一聲,走了過去,他們兩人一左一右,坐在蘇意泊身邊。
蘇清許右前方的沙發上坐著石湘筠和蘇澈,左前方的沙發上坐著一對陌生的男女,這陌生不僅是因為蘇清許覺得他們兩個人的面孔生,更因為他們兩個看上去關係生疏,不太像一對夫妻,「姨父,姨媽。」這應該就是許修遠和石竹筠。
坐在一旁的石湘筠看見女兒和許清禮一左一右坐在蘇意泊身旁,像極了一家人,心裡很不舒服,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比起蘇清許,她更喜歡林語,不知道是不是沒養在身邊的原因,蘇清許的性格更像蘇意泊,不,確切地說,她周身的氣度更像她的姐姐,石竹筠。
「看樣子,阿禮的見面禮,清許很喜歡。」說話的是石竹筠,因為身體病弱,她的臉色常年都是蒼白的,說話的聲音也是弱弱的,她周身有一種渾然天成的氣度,蘇清許知道,那是書墨浸染出來的氣質。人們常說,腹有詩書氣自華,便是如此了。
許修遠也附和道:「你們兄妹倆很投緣。」蘇清許的手上戴著的紫玉鐲子,是在一次拍賣會上許清禮高價購得的珍品,寶貝的很。
蘇清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笑了笑,心裡讚嘆道,好漂亮的丹鳳眼,笑起來的時候,更像一個妖孽了。他和石竹筠是兩個極端,一個是意境深遠的水墨畫,一個是濃墨重彩的油墨畫。
聽著他們說說笑笑,全程從未提及林語,蘇澈覺得著這說笑聲刺耳極了,「爸爸,您能不能讓小語留下?之前秦家不也是把兩個女兒都留下了嗎?」偌大的一個蘇家,難得容不下林語這樣一個小女孩嗎?
說笑聲戛然而止,蘇意泊並沒有說話,和以前一樣,面無表情。
許修遠下意識地看向蘇澈的方向,皺了皺眉,「我們就先走了,明天再來。」他們一家三口起身告辭,許清禮起身的時候,看了一眼坐著的蘇清許,她的表情和蘇意泊如出一轍。
「大成,送一下他們。」蘇意泊說。
汪大成應了一聲。
他們走了之後,客廳里瞬間就只剩下了三個人。
蘇澈看向一旁沉默著的石湘筠,哀求道:「媽媽,您不是也很喜歡小語嗎?讓她留下好不好?」
石湘筠沉默著,她雖然喜歡林語,但卻不能不顧忌到親生女兒的感受。更何況,還有一根刺牢牢地扎在她的心上,「蘇澈,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