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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子呢?通俗的說我是個幼時缺愛長大缺鈣的女孩。很多人都不相信這一點,可事實就是,我老爹辛辛苦苦追到手的名牌大學校花老婆在生下我之後跟人跑了。
不可思議吧?
無法想像吧?
那個時候老爹為了她金盆洗手,又窮又潦倒,哪怕被往日同行嘲笑謾罵諷刺挖苦多次,也再沒有動過干回老本行的念頭。
他吃了年少時從未吃過的苦頭,從黑道混到了白道,從皮條客混成了正經商人……都只是為了讓我老娘不那麼嫌棄他,別那麼看不起他。
可是不管他怎麼努力,都改變不了他小學文化拉過皮條的事實,改變不了我老娘名牌大學校花出身的那股子清流無比的傲氣。
我是個被生身母親遺棄的孩子。
後來我老爹如何有錢如何財大氣粗,又是如何的給予我如山的父愛,但怎麼都不可能填補我生命中缺失的母愛。
紀伯倫說,人的嘴唇能發出最甜美的字眼就是母親,最美的呼喚就是“媽媽”。
我的聲帶能夠發出這樣的字眼和呼喚,可是終其一生我都不能體會到這其中的情感。
何堯在學校上晚自習的時候,我和林琳柒正在街頭喝飲品,我點的檸檬水,她點的雙皮奶。我們坐在吧椅上,冷飲店的老闆是個留著寸頭帶著小指粗銀鏈的男人,他來自廣州,說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話。
我和林琳柒很喜歡來這裡喝冷飲,我喜歡他這裡的檸檬水,林琳柒則是因為老闆長的帥。來的次數多了,我們會和老闆扯皮聊天胡侃一通,然後結帳長揚而去。
今天也不例外,調戲完老闆之後林琳柒心滿意足的向我吹了聲口哨,示意我時間不早該走了。我從吧椅上下來,她的眼睛還望著冷飲店的老闆,燈光之下,她的瞳孔又黑又亮,帶著小女生的狡黠和靈動,漂亮極了。
當時我們還很年少,拿不了駕照,林琳柒的座駕是一輛粉色小電驢,那輛小電驢送我回了很多次的家。
很多年後我們漸漸長大成人,林琳柒的座駕變成了一輛市價200多萬的銀白色寶馬,那輛寶馬也送我回了很多次的家。只是寶馬的主人和粉色小電驢時終究不一樣了,她的眼睛依舊又黑又亮,卻藏起了很多的秘密。
正文 第十四章 她的體內好像住進了兩個靈魂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盛夏快要結束的原因,街道上起了很涼的風,散著的長髮在風中凌亂的糾纏在一起阻礙了我的視線。
我想把它們分離開來,好叫我看看這座城市的街燈和人潮。風太大,最後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念頭,任由身邊的浮光掠影向身後倒退,留下模模糊糊的一幀幀剪影。
那些剪影是我和林琳柒最簡單快樂的年少。
多少愛情起於好奇,多少好奇成就愛情。
就在何堯以為我是一株奇葩的時候,我和他終於正式的碰了面,說是正式其實也不盡然。
那一天是星期二,林琳柒的一個外校朋友央她幫忙教訓一下我們學校的一個女生,出於道義,林琳柒答應下來。當天下午放學,她就帶著手下一堆小太妹堵住了那個女生。
學校許多人都說我是林琳柒麾下第一狗腿子也不是沒有原因的,雖然我不打架,但是每逢林琳柒主導的戰場我都會在那裡觀望。這一次也毫不例外。
我們把那個女孩子攔在學校教學樓的後邊,那裡和高高的圍牆築成一道無路可退的死胡同,是個殺人放火偷情約會的絕佳聖地。
被圍困的女孩子估計沒見過這樣的架勢,林琳柒這邊還沒動手也沒來得及開口警告,她那邊就一個勁的嚶嚶哭起來。
唉,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就在我打算出口救下她的時候,一個少年從胡同的入口——也就是我們的身後冒了出來。
是何堯。
我只回頭看了一眼,就認出他來。他背著光站著,看不清面容,身形也像是鍍著一層珍珠的光,瑩白的讓人睜不開眼。
小太妹們低聲的嘀咕著:“哎呀,是何堯——”
林琳柒輕嗤了一聲:“喲,倒看不出你這小妮子竟然還有男人護著。”說完,她這才去看入口處站著的何堯,那雙天不怕地不怕的眸子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亮了又亮。
何堯最先打破這方安靜,卻不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救下那個女孩,而是看著我十分拘謹的說:“蘇拼拼你過來一下。”
我大腦一片空白,他叫我過去我也就真的走了過去。一步一腳印的,直到何堯在我跟前站著,林琳柒和小太妹守在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死胡同裡面,我這才紅了臉頰。他的視線分外灼熱,燙的整個人由內而外的緊張不安。
何堯問:“你喜歡我?”
我聽了立即慌了手腳,沒有說話。
他接著又說:“蘇拼拼,我想……我們得在一起。”
我和何堯真的就這樣在了一起,沒有由來的開始了。這樣的匆促和迅猛常常讓我覺得很不真實,為了真實感,我頻繁的約著何堯出去喝冷飲,當然也少不得帶上林琳柒。
雙人旁變成了三人行,我們的位置也從吧椅變成了店裡的小方桌。只是作為一個特大瓦的電燈泡,林琳柒每次都很有自知之明的坐在吧檯邊上,纏著老闆胡天海地的聊。偶爾有幾次我不經意的看見林琳柒孤單落寞的坐在我們曾坐過的位置上,心裡會有那麼點點歉意。
“我是不是特對不起你?”我趁著何堯去洗手間的時候問林琳柒,後者一臉霧水的看著我,“啊?!”
我很為林琳柒的智商感到捉急,語重心長的想要和她說清這句話的意思時,她不解的眼睛無言的笑了笑。頓了頓,她說:“可不是……蘇拼拼你可真對不起我啊。”
我被她語氣中的悵惘嚇了一大跳,林琳柒是誰?那可是學校里沒心沒肺的混世女魔王,酷炫狂拽吊炸天才是她的調調,今天這副悲情女主角的味道可真是驚了我一身雞皮疙瘩。
“你、你……”我抬起手,顫巍巍的指著林琳柒,“你丫的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雞婆了?”
林琳柒白了我一眼,復而目光迷離的看著吧檯明晃晃的射燈,唇邊扯出一個嘲諷至極的笑來。
我說不出話來了。
眼前的林琳柒是那麼的陌生,她的體內好像住進了兩個靈魂,一半在哭泣一半卻又在微笑。
我花了很長的時間去適應熟悉又陌生的林琳柒,如同我花了很長的時間終於確定了我和何堯在一起的事實。只是在最後一次去喝檸檬水的時候我已經習慣了何堯的牽手親吻,卻還沒能讀懂林琳柒的沉默不語。
伴隨著我和林琳柒整個年少的老闆在一個又一個的夏天過去之後,在一隻又一隻夏蟬聲嘶力竭死後,笑著對我們說他在今天把店賣了,最後一晚營業,明天南下回廣州結婚生子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正是6月28日,高三狗填志願的大日子。這不單單意味著我要去念金融,還意味著尚未成年的我緊握在手裡的青春年少就這樣的劃上了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