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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有我。”夏署冬抱著我,搶救室的燈還在亮著,老爹並未脫離危險,他的情況不樂觀,我一邊難過焦慮,一邊又覺得呼吸不過來。
“夏署冬,我第一次見到媽媽呢。”
“她本人比照片上好看多了,更漂亮更知性動人。我一直覺得自己長的這麼明媚動人,一定像她。原來一點也不像……”
“和我相比,她和歐陽好長的更像母女。”
“你講……會不會我根本就是撿來的,老爹騙我說我是那個女人生的,而其實那個女人生下的就只有歐陽好……”
我吶吶的念著,夏署冬打斷我,“你清醒一點,你仔細想想這麼多年裡老爹對你的態度,你怎麼可能是撿來的呢。你和她只是長得不像,長得不像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說不定你像你奶奶,像你外婆……”
“你要是撿來的,她怎麼可能會同你說話,會感慨你長的這麼大,還會主動的對你說她是你媽媽。”
“是我亂想了。”我低低的回應,卻不曾想到另一種可能性的存在。
老爹做了一場緊急的手術,從手術室里出來的時候他還在昏迷,不曾醒來。那時天空贊藍如洗,前一晚的狼狽和不堪都掩藏在夜裡。
夏署冬幫我打飯,我就在老爹的病房裡削一個蘋果。削到一半的時候,手機響了,一串陌生的電話,我猶豫了一下,接了。
是歐陽好。
她哭的撕心裂肺,像是深淵裡飽受折磨的厲鬼:“……你一定不知道吧?”
“知道什麼?”
“我們是親姐妹!哈哈哈哈……”
她瘋狂的笑著,一邊又一邊的詛咒:“都是些混蛋混蛋!那個賤女人!她該死她真是該死……”可說完這些,她又變成軟弱無力的哭泣:“拼拼我不想打掉這個孩子我不想……我昨天那是生氣了,那是胡說八道的,那是騙你的……我那麼愛他,我怎麼捨得打掉他的孩子。可是媽媽講,我一定要打掉才行……”
“我問她為什麼為什麼,她才告訴了我實情——”
“我恨,我恨死這個女人了!”
隔著手機,仿佛都能看見她扭曲的一張臉,我心裡震驚不已,更多的是對她的擔憂:“小好,你現在在哪裡……有什麼好好的說,沒什麼是過不去的。”
她不言語,一頓亂哭:“難怪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很親切,讓人想要靠近……姐姐。我做夢都想要個哥哥或者姐姐,他們疼著我寵著我……”
VIP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結局】這一生青春何其短暫
她的哭聲讓我覺得這個世界嘈雜無比。
而她的話又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四周有白茫茫的霧氣將一切都掩住,我看不清來人,更看不清自己身在何方。
她的聲音團團繞繞,被霧氣包裹,像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
終於她似乎是累了,我能感覺到發熱的手機從她手中滑落,那頭傳來一陣風聲,緊接著是手機摔在地面上,有刺耳的摩擦音傳來,世界終於隨著這通電話的掛斷安靜下來。
這實在太讓人難以想像,讓人……觸手不及,猝不及防。
夏署冬回來的時候,我還愣在原地,手臂也還保持著舉手機在耳旁的動作。他的聲音輕輕的。像是一陣風,將我所有的思緒吹回了腦海。
“怎麼了?誰打電話過來?”
“是歐陽好……她打電話過來說,我和她是親姐妹——夏署冬,她說這些話,是不是意味著老得睡了自己的女兒?”
夏署冬頓住,飯盒從他手中跌落,發出沉悶的聲響。
於此同時,窗外湛藍如洗的景色,有一道模糊的身影翩然若蝶的墜落下來。
老爹的病房在11層,我捂著耳朵都能聽見肉體摔在地面上的聲響,然後是整座建築物都隨著那道身影發出轟響,如同地震一般。
雖然只是見過一面,可那是那麼期盼已久的一面——我對素未謀面的她有期待,就是那麼一面便牢牢記住了她。
那天站在我對面的,穿著一雙優雅不失沉穩的女高跟鞋的女人,至醫院頂層高高墜下。那道陰影滑過11樓的病房外,我一眼就將她認出。
那是我的媽媽,一個常年活在相框裡的女人。她漂亮,她出身名校聰慧過人,她……還異常的狠心決絕。
二十幾年前將我拋棄給老爹,二十幾年後將整個人間都拋棄。
我聽見有人在尖叫在哭泣,近在耳旁,還有有凌冽的風颳過耳側,空氣擠得整個胸腔都要炸裂。
是誰——
那是誰——
“拼拼……”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有一雙無比有力量的手臂常識來挽我的腰身。我迴轉過頭去看,男人的眼底滿是心疼和哀愁。
噢,是我在尖叫在哭泣,是我在奔跑,是我的心臟在猛烈的皺縮……
我推開他,腳下的步子一點也不曾慢下來:“夏署冬,那是我媽媽……我看見了,她墜樓了,她、她……她是不是不想活,她是不是……死了?”
“拼拼你冷靜一點,拼拼——”
夏署冬的聲音跟著我,人也緊跟著我,他張開手臂想要抱抱我,卻撲了個空。
我只見她一次,她對我說:“你都長這麼大了啊。”
她還說:“我是你的母親,拼拼。”
我避開夏署冬,只想不停的跑跑跑,我得去見她,她現在倒在血泊中,我還有那麼多的問題想要問她,比如這麼些年她有沒有後悔,這麼些年她有沒有想過我,比如……她為什麼不帶著我一起走。
可我只避開了夏署冬的胳膊,卻沒能避開病房裡冰冷儀器發出的長鳴聲。
是……老爹。
想要追上我的夏署冬臉色變了變,他沒顧得上我,急匆匆的向著醫護中心的方向喊著:“醫生醫生……”
啪嗒啪嗒的腳步聲響起,醫生和護士來了好些人,他們中有人走得急碰到了我,我差點摔倒在地。卻強撐著一步步走回病房。
裡面是那麼的白,無力的像是一首唱不完的輓歌。
我瞧見醫生搖了搖頭,聽見他說:“家屬節哀吧。”
“啊啊啊啊啊——”
我尖叫,衝進去驅趕那些穿著白色大褂的男女:“走開都走開,你們都在胡說,我老爹怎麼可能就這樣沒了,怎麼可能。你們都在撒謊!”
“滾!”
“滾出去!”
醫生狼狽的退後了幾步,他有些不忍,但還是小聲的道了句:“節哀。”
“節哀——節你媽的哀,都是些庸醫,你們這些騙子。我要去法院告你們,你們一個個的就都等著給我吃牢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