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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的耐麻醉性很差, 量難以精確控制, 稍微多一些就可能會永遠醒不過來, 但少了松鼠怎能忍受開刀的痛苦?任真雖然沒有解剖過松鼠,但試驗用的小白鼠每個獸醫都有經驗,曾經有同學因為給小白鼠打的麻藥過少,四肢綁的不夠緊,導致手術進行到一半時,小白鼠痛苦甦醒, 滿實驗台亂竄,內臟流了一桌,最後也因此而死……
即使他精確掌握了麻藥的量,但弩箭穿透內臟,fèng合非常麻煩,現在傷口並未淌血,是因為弩箭射入體內時速度極快,把血液封在了體內。這就和用竹籤穿透氣球兩端,但氣球不破的遠離一樣。手術中拔出弩箭後,很容易引發大出血,到時候還是會死。
勸誡男人放棄治療的話在嘴邊翻騰,但任真實在不願意把那三個字說出口。
最終,耐不住男人的死纏爛打,任真同意為松鼠治療。
何心遠給男人看了手術免責協議,著重在“寵物可能因傷勢過重、耐藥性差等原因死亡”的條款下畫了重重的幾條線。
男人嘴唇緊抿,攥著筆的手青筋暴起,但最終還是落筆在協議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寫完後,他把筆一扔,罵道:“要是讓老子知道是那個渾蛋傷了我的大王,我絕對讓他加倍償還。”
走運的是,魔王松鼠的傷勢比想像中輕很多。弩箭上並未安有放血的凹槽,除箭尖尖銳外,箭身非常平滑,降低了不少傷害。根據X光片顯示,射入體內的部分只穿透了一小段腸道,並未傷到其他要害器官,只要控制好麻醉劑量,是完全有可能挽救這隻松鼠的性命的。
麻醉的方法與其他動物不同,何心遠先把調配好的麻醉劑浸透在紗布上讓松鼠嗅聞,待它昏迷後,再改用浸透麻醉劑的棉花堵住一半鼻孔,防止它窒息。
待一切準備工作就緒,手術正式開始。
弩箭約有三十厘米長,其中有大約十厘米的地方插入松鼠體內,頭尾各露出一半。何心遠用鉗子小心夾斷露出體外的碳素箭杆,剩下的部分需要通過手術取出。
這次主刀的是任真,畢竟這個病患是他點頭收下的,手術失敗率難料,他總不能讓其他醫生背鍋。唯一慶幸的是魔王松鼠體型碩大方便施為,而受損腸道不多,他還有一拼之力。
一個多小時之後,手術有驚無險的完成了。
當最後一針fèng合好,任真失態的坐在了地上,擺擺手連話都不願意多說。他還是第一次給松鼠做手術,而且還是如此危險的貫穿傷,其中驚險自不必說。在拔出箭杆時,松鼠四肢突然抽動了一下,整個手術室的人都像是被點了穴一樣不敢大聲喘氣,幾雙眼睛盯著松鼠,生怕麻藥不夠它中途清醒過來。好在松鼠最後並沒有異動,任真這才能安心繼續工作。
何心遠早就準備好了墊著紗布的托盤,他把松鼠側身放在托盤上,托著它走上了樓梯。
一樓大廳和地下一層的樓梯之間有欄杆阻隔,防止寵物主人私自下樓影響手術環境。何心遠上樓時,就見松鼠主人守在欄杆邊上,見它出來了,他明顯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完全不復剛進門時的瘋狂。
松鼠還未從麻藥中甦醒過來,何心遠便向男人介紹了一下手術情況。松鼠被穿透的一小段腸道因為無法修復,所以直接截斷重新fèng合,而兩處相對的箭傷則開了十字口,fèng合面積比預估的要大。
男人掏出手機一一記下照顧要點。
何心遠見魔王松鼠情況穩定,又急匆匆走向任真的辦公室,從他的柜子里拿了幾塊補充體力的巧克力、小麵包揣進了兜里。
男人問:“任醫生怎麼還沒上來?我想當面謝謝他。”
何心遠自然要趁機給師兄說好話:“這個手術難度很大,院長中午沒吃午飯,消耗太多,有點脫力。我先給他送點吃的補充體力,您安心看著松鼠就好,等它醒了會有其他護士給它檢查的。”
何心遠原本以為男人會一直等到任真恢復後再離開的,沒想到當他們走出手術室時,男人已經帶著松鼠走了。不過男人臨走之前在前台留了紙條,說非常感謝任醫生的及時救治,他因為工作瑣事,必須先行離開,他會定期帶松鼠回來換藥。
本來他們只把這次救治當做醫院裡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小事,哪想到當天晚飯時,五張鋪滿海鮮培根牛肉的大號披薩、三桶炸雞、四份小吃拼盤、十份肉醬意面和兩盒沙拉敲開了醫院的大門,因為訂購的東西太多,光外賣小哥就來了四個。
而訂購單上留下的姓名只有三個字:大魔王。
望著滿滿一桌美食,趙悠悠開心的一蹦三尺高:“所以我們都是沾了院長的光?”
任真笑笑,拎起一塊炸雞塞進了趙悠悠的嘴巴,然後在他“嗚嗚”直叫時,從桌上拿起了一盒蔬菜沙拉晃了晃。
“好了,患者家屬的感謝大家就替我吃了吧,吃不了的可以打包帶回家。”
不用他招呼,小楊姑娘早就拿起一塊披薩啃起來了,她一邊吃一邊捏自己肥嘟嘟的肚子,心想:什麼時候才能像任院長那樣,擁有模特一般的好身材呢?
但一想到好身材的代價是堅持茹素,小楊自暴自棄的嘆了口氣,她可沒有那麼大的毅力,還是老實吃肉吧。
※
“‘送任院長:妙手回春,救我鼠命’——心遠,你們醫院的業務範圍又拓展了?”池駿進門時,被掛在前台旁的錦旗震住了,揚聲念出了上面的文字。
何心遠原本在低頭忙碌,聽到他的聲音趕忙轉過身,興奮的奔向了他。“池駿?你怎麼來了?”
他下意識的想拿出手機翻翻,看是不是自己忘了對方的邀約,池駿按下他的手,笑著說:“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罷了。”
“驚喜!”“驚喜!”
他話音剛落,他手裡抱著的摩托頭盔里就探出來一藍一綠兩個小腦袋,張開嘴重複著他的話。
這還真是個大驚喜。何心遠揉揉這隻鸚鵡的腦袋,又摸摸那隻鸚鵡的背毛,柔滑的手感如絲一般,讓他愛不釋手。“你怎麼把它們倆帶來了?”
“想你了唄……咳,我是說,它們想你了。”
本來這兩隻鸚鵡只是池駿替丁大東代養,哪想到這麼一養居然養出感情了,丁大東把它們接回家,它們就天天在陽台上“池駿!”“池駿!”的叫喚,最過分的是,在夜深人靜之時,這兩隻還會詭異的發出“心遠……啊……啊……心遠”的粗啞男聲。
丁大東不堪其擾,覺得他聽過的最髒的髒口都沒這麼污,黑著臉把鸚鵡送回了池駿家,和自己的好兄弟約好一人養一周。這周剛好輪到池駿當奶爸。
最近池駿和何心遠工作都很忙,除了微信上每日刷屏外,見面的次數並不多。上次見面都是上周的事情了。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池駿掐指一算,這都隔了二十一秋了。二十一年沒見,他覺得何心遠渾身上下哪裡都值得多看兩眼。
何心遠被他盯到臉紅,心裡又是緊張又是開心,他有無數的事想和他分享,可那些話早在微信上說完了,見面反而不知道能聊什麼。
一直鎮守前台的小楊對這位總是來找何心遠的大帥哥印象深刻,很自來熟的打了聲招呼,她胖胖的手指指向了錦旗:“前幾天我們來了個土豪客人,院長給他的魔王松鼠做了手術,挺成功的,今天早上來複查的時候就把錦旗送過來了。”
“松鼠還能做手術?什麼病啊?”池駿好奇。
何心遠回答:“不是病。那隻松鼠在遛彎的時候,被人用手弩射穿了肚子,再晚來一會兒就回天乏術了。”
“這也太缺德了吧?”池駿皺眉。
何心遠默默點頭,在寵物醫院工作的時間長了,經常會遇到被人故意虐待的動物,有些動物能夠救活,但有些動物即使救活了也會面臨終身殘疾、無人領養的困境,而嚴重殘疾的動物在自然環境下是很難存活的,他們不得不選擇結束它們的生命。
“別難過了,那些人會有報應的。”池駿趁小楊不注意,伸手摸了摸何心遠的臉。他問:“你今天能準時下班嗎?”
何心遠打起精神回答:“應該是可以的……”他想了想,又向小楊確認了一遍,“我沒忘什麼事吧?”
“沒有沒有!”小楊說,“還有半小時就下班了,今天是工作日,應該沒什麼動物來看診了。你要有事的話先走唄,院長不會說什麼的。”
“能早走的話就更好了!”池駿說,“本來你下班過去的話還有點趕,如果現在走的話時間就寬裕多了。”
“你要帶我去哪兒?”
池駿從錢夾里變出兩張電影票,故意說的非常曖昧:“約會啊。”
第三十三章魔術
池駿拿出來的門票, 是過段時間才會上映的電影《神奇動物在箱子裡》的內部點映門票。池駿開的是GG公司, 自然有不少媒體朋友,很方便的找到關係拿來了這部未上映電影的入場券。
何心遠本來就喜歡動物, 不光是現實中的動物, 幻想中的龍啊、獨角獸啊他都喜歡, 之前池駿見何心遠在朋友圈分享集贊換電影票的活動,乾脆投其所好, 搞來兩張電影票送給他。
見到電影票上的名字, 何心遠眼前一亮,要不是小楊還在旁邊看著, 他真想現在就給池駿一個抱抱。
他看看票上的時間, 哎呀一聲:“時間很緊張呀?你等我收拾一下。”接著像一陣風一樣迅速的衝進了地下室的更衣間。
五分鐘後, 戴好了圍巾穿好了大衣的他顛顛顛的從樓下跑上來,看到池駿之後快步走到他身邊,拉拉他的衣袖:“池駿,你給我準備了什麼驚喜?”
“啊?”
“我剛才換衣服的時候記憶又遺忘了, 只記得你給我準備了一個大驚喜。你快拿出來再讓我開心一遍。”
於是池駿又讓他開心了一遍。
短短几分鐘之內, 何心遠就因為同一件事開心了兩次, 池駿也跟著覺得開心翻倍了。
臨近深冬,溫度越來越低,北風颳在身上感覺像凌遲一樣。池駿即使有銅皮鐵骨也扛不住在冬天騎摩托,所以這段時間他都是打車上下班,最近他考慮再購置一輛汽車,這樣就能隨時載何心遠出門約會了。
這次《神奇動物在箱子裡》的內部點映會做成了一個小party的形式, 到場嘉賓可以攜帶具有動物元素的東西到場。池駿思來想去,還有什麼比帶兩隻動物更切題呢,於是他改造了自己淘汰的舊摩托車頭盔,在裡面墊上一層又一層的尿墊,又放上可供鸚鵡抓臥的樹枝和玩具,就這樣帶著聖誕樹和機器貓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