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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慢性死亡。
謝池很清楚這點。
而且……
謝池暗暗攥緊了手,唇抿得嚴絲合縫。
他躲了起來,任澤呢?葉笑笑呢?
謝池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他甚至都無法出去。他什麼都做不了。
隱士將在安全期的第一個小時末消散,到時候,黑漆漆的房間裡,就只剩下他一個。
這裡像座監獄,而他將在絕望中等待外面的人提他出去處決。
謝池躁鬱至極地揉了揉頭髮,他不能坐以待斃。
這是他的困境,掙不脫只有死路一條。
「咻」地一聲,他聽到箭從機弩里射出的聲音,江朔似乎又在用箭射石門,試圖進來,謝池剛要放下心,卻發現聲響有些異樣。
那箭比之之前的箭,射出的速度更迅猛,威力更大,它頃刻間就射上了石門,卻並未如其他箭支那般撞上石門就折斷了箭頭,無力地掉落,而是像個鑽頭,在毫無縫隙的石門間生鑽硬擠。
那動靜磨得人耳疼牙酸。
而無懈可擊的石門,竟硬生生被鑽動了。
謝池闔上眼,立即看到了自己被一支紅色箭頭的箭射中釘死在地上的血腥場面。
「怎麼辦?!快要進來了!」隱士駭然失色。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甚至覺得厚厚的石門箭射進的那處已經被鑽得很薄了,差一點就能透進光。
謝池卻像個木樁立在原地,無動無衷。
「你在幹什麼?你快想想辦法啊!!」隱士衝過去搖著謝池肩膀,焦惶道。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只要那箭射入,謝池必死無疑。
羊皮紙已毀,一切都完了!隱士只能將女巫的秘密告訴一個玩家,這是遊戲規則!
第一個找到他的是謝池,他只能被迫把寶壓在被打壓的抬不起頭謝池身上。
眼下……來不及了。
隱士追悔莫及,再一次感到絕望。
他在謝池耳邊大吼大叫,試圖喊醒他,讓他做點什麼改變頹勢,垂眸不語的謝池倏然抬頭,深黑的瞳孔里,有一絲奇異的光,說出的話卻荒唐可笑:「我是不是快死了?」
隱士恨不得掐死他,眼睛赤紅:「是!你馬上就要被射死了!」
謝池卻並不生氣,反而將隱士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是啊,我馬上就要死了,我幾乎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坐以待斃。」
「你到底在說什麼?!」隱士氣得渾身發抖。
他是個懦夫!這種時候他只會逃避!只會裝瘋賣傻!
「死了就能活了。」謝池輕輕說。
祭品方潛藏的遊戲規則、命運之輪可能給出的正確指引,塔羅轉世法上所書的祭品勝利的三種結局、為何找到關鍵的隱士反而成了牢籠里的困獸,似乎一切都有了答案。
成為困獸,是因為困獸也能夠自救。
是因為生路近在咫尺,即使他被困在這裡,依然能夠抵達。
說明生路的門檻極低。
而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
「你清醒點!你到底在說什麼?!」隱士急道。
謝池眼裡清明一片,緩緩笑了起來:「因為這片的主題,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啊。」
恍惚間,那聲笑似乎劃破無聲死寂的黑暗,劃破過去無數個漫漫長夜,指引人前往未知,擁抱可能的渺茫的希望。
隱士驚恐地看著謝池彎腰飛速拿起一邊的血魔之劍,毫不猶豫地刺向了自己的腹部。
「你瘋了!」隱士尖叫地就要奪下他的劍,卻為時已晚,謝池已經被血魔之劍刺穿,仰面倒了下去,倒在了血泊里,眼底洞悉冷靜的光一點點渙散。
他的臉蒼白如紙,脆弱地像個透明人,連呼吸都困難,卻輕鬆地笑了。
僕人曾說,命運之輪可能會給出正確的指引。
他一直以為正確的指引需要他們自己問才能獲得。
可命運之輪其實早就給出了答案。
命運之輪,有蛇的那半邊,賽特代表死亡,所以象徵的是危機四伏的月亮天象,而另外半邊,象徵的是安全明亮的星辰天象。
而代表星辰半邊的,是人身狗頭的安努比斯,塔羅牌里,他是古埃及……死亡魂靈的導師。
是超度死者的引。
它會讓自己甘願就此死去、拋棄過往一切的人,重新開始,重獲新生。
由象徵死亡的賽特到代表新生的安努比斯,是死亡到新生的輪轉,生命就是一個首尾相連的圈,一個循環往復的過程,所以命運之輪是一個賽特到安努比斯的圓。
由危險重重的月亮到璀璨光耀的星辰,由表面上的危險到表面上的安全。
但也只是表面上。
不擇手段向生的人,卻在悄無聲息中走向死路。
因為如果無法看破生路,第七夜,這些求生的人,都會死亡,成為天地的祭品。
而只有甘願向死的人,才會走向新生。
向死……而生。
塔羅轉世法里明確記載,祭品可以利用遊戲規則成功逃離古堡,甚至戰勝女巫,更有甚者,奪取女巫的力量,成為下一屆塔羅巫師。
它只明確指出了祭品存在的生路,卻並未言明,他們該如何走上那條充滿生機的路。
置之死地而後生,就是答案。
女巫以身涉險放手一搏,才有下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