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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厭惡擺在臉上,對敢攔在面前的男生不光不假辭色,還要將人從頭到腳貶損一通。男生們本想調戲嬌軟小學妹,哪裡想到她這樣刻薄毒舌,一下灰頭土臉顏面盡失,又可能還殘留了一點自尊在,多碰幾次壁便漸漸不往她跟前湊。
女生就過火太多了。
那天中午,吳靖文和同學搞完公共區的衛生,因為又去倒了一次垃圾,便落在最後上樓。
走到二樓至三樓的台階處,被等在那守株待兔的幾個女生給團團圍住。
吳靖文不是第一次陷入這種狀況,他要往哪走,這個圈便往哪移動,一個女生指指自己的臉頰,“你親姐姐一下就放你走。”
吳靖文置若罔聞,他要推開攔在面前的女生,她卻把鼓起的胸往他手上湊,他便不動了,女生們笑起來,好像打了什麼勝仗。
“別急嘛,在這裡有什麼意思?”他面前的女生說:“要不要跟姐姐去小樹林,姐姐脫光了給你摸啊?”
吳靖文看了一眼欄杆,思考撐著跳下去的可能性。
“不過姐姐給咪咪給你摸,你就要讓姐姐摸一下雞雞。”
“不光摸咪咪,你想摸哪裡都可以哦。”
“你有沒有自己摸過?這裡這麼多姐姐,保證讓你爽到飛起。”
十四五歲的少女,擺出媚俗而誇張的表情,你一言我一語的接著污言穢語,自覺好像挺成熟挺有魅力。聽在吳靖文耳朵里就像是過堂風,什麼都留不下。他看見樓道上方出現梁明月的身影,面上閃過一絲如釋重負,又閃過一絲窘迫。
梁明月氣沖沖的來美救英雄了。
她還在樓梯口就聽見了下面的動靜,第一次對什麼叫“寡廉鮮恥”有了直觀認識。
她是真沒想到,相較男生而言,女生們說起話來這麼髒,這麼無所顧忌。
她比較崇尚一次性解決問題,上去就動了手,占據高地又先發制人的緣故,有兩個女生被她踹得滾下樓梯了,她們才反應過來。
梁明月拉過吳靖文,極小聲地叮囑:“叫老師,說她們打我。”
吳靖文飛速跑了。
梁明月陷入纏鬥,她拽頭髮,將手伸入極低的裙底擰大腿,再在她們方才嗲聲讓人摸的胸上送上幾記老拳。女生們因為吃痛嗷嗷叫,哪裡經得起這樣的黑招,一下就失去了戰鬥力。
差不多過了癮,梁明月抱頭倒在地上。
第十四章
最後,那幾個女生因為聚眾鬥毆被通報批評,學校已經很久沒有打架事件,領導氣不過,又一一通知家長,勒令帶回家反省。
梁明月全身而退,是完美且合理的受害人。她打眼又張揚,招不良女生嫉恨再正常不過。
只是這些女生再次返校後,學校多了許多關於梁明月的流言。
說她媽媽在城裡勾引有婦之夫,給人家做了十多年的情婦。說她作為私生女,是一個不被承認的存在。還說情婦媽媽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沒臉回硯山,所以從不回來看她。
這些字眼隱秘而羞恥,仿佛飽含巨大的信息量,又是放在無人不識的梁明月身上,可信度就更高了。雖然這其中,並沒有什麼必然的邏輯聯繫。
總之,大家一致認為她很漂亮,連帶著默認她媽媽也很漂亮,那漂亮的人確實是有可能去做狐狸精。
梁明月缺失了十多年的父母,成了她被人背後指指戳戳的原罪。
不過她本人依舊我行我素,完全不往心裡去,像在聽別人的故事。
在她眼裡,她就是她,除了她就是外公,再就是吳靖文和吳奶奶,這就是她的世界。
情婦怎樣?私生女又怎樣?關她何事?又關別人屁事?
慢慢的,吃瓜群眾也發現這事沒多大意思,再怎麼說來說去,梁明月不還那麼好看,成績不還那麼好,還挺仗義,挺樂於助人,是個發光的好同學。
另一些好弄是非的再想揪著不放,眾人早已興趣寥寥,甚至興奮褪去,還開始質疑起真實性。
梁明月平和的生活,在中學畢業後的暑假被打破。
那天,她從午睡中醒來,房前屋後靜悄悄的,只有頭頂的吊扇在呼啦啦地轉。她坐著發了會呆,趿拉著拖鞋,出去找水喝。
她踏出房門,然後扶在門邊不動了。
她家的藤椅上,坐了兩個陌生人。
一個穿著休閒Polo衫的男人,和一個很漂亮的女人。
梁明月轉頭,疑惑地看著外公。外公在一旁捲菸,腳邊大大小小擺了許多禮盒。
梁明月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去看那兩人的臉,男人在她的注視中站起身來,一笑,那雙和她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便彎起來。
“你好。”他說:“明月,初次見面。我是你的爸爸。沈繼華。”
梁薇也站起來,“明月,好久不見。”
梁明月心想:我們有見過嗎?
她去給自己倒了水,也找了張藤椅坐下。她心頭幾個問號,不知道他們莫名來認親所圖為何,於是只是很沒禮貌地點點頭:“你們好,有事嗎?”
已經是送客的語氣了。
“是這樣。”沈繼華柔和道:“明月,你馬上要升高中,當然——我知道你成績相當優異,已經被縣一中錄取,只不過相較起來,邵城一中的師資要稍好一些。我已經聯繫過那邊,他們馬上會有新生夏令營,你最好今天就跟我們一塊回邵城。早一點去能早一點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