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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鄙夷,毫無掩飾的語氣,讓王叢駿故作輕鬆的笑意垮了下去。他沒什麼意欲反駁,以一種凌遲的心態,看對面那人還要說出什麼話來。
“阿嵊和你完全不一樣。他知道光陰可貴,知道要守護自己所珍視的一切,他有擔當,不逃避,永遠能找到方向。你?和程文凱兩個人,日日女人酒色,呼朋引伴,還自得其樂引以為豪,你比得上阿嵊一根手指頭嗎?”
“嗯。”王叢駿點點頭,“確實比不上。我哥的優點又何止這些。看來你是真的很愛他啊,愛到連他弟弟的床都要爬。不過,梁明月,我就好奇了,既然你心中這麼清楚我跟我哥是迥異的兩個人,為什麼還一次又一次,反反覆覆和我糾纏?”
“你不知道嗎?”梁明月挑眉,困惑他會有此一問。
“我要聽你說。”王叢駿看著她,“我要你一五一十說明白。”他要看她是不是真的有這麼殘忍。
“因為我太想念了。想念到沒有辦法抗拒,連一點虛幻的溫存都忍不住抓住。你和阿嵊的長相與聲音如此相似,閉著眼□□時,甚至難辨真偽。我控制不了自己,一心想接近你。能讓我睹物思人,忍受你的幼稚與浮浪又算什麼?”
梁明月出口傷人,將王叢駿貶低到一無是處,將他當做灰塵一樣看待。
看著他漸漸灰敗下去的雙眼,梁明月的心居然也開始抽搐。她感到意外,感到慌亂,甚至感到自損三千的痛楚,但她不能半途而廢,致命一刀怎麼可能溫柔呢,要狠准利落,斬斷後路才行。
第三十九章
王叢駿被捅到千瘡百孔,回去後一蹶不振,整個世界都成了黑白。
他想要的好像再也拿不回,連回顧都變得難堪。只好放任自己沉溺酒精,放任自己失魂落魄,行屍走肉一樣顛倒日夜。
程文凱將他送去醫院時,他已經疼到冷汗直流,蜷曲著不肯喊一聲。程文凱怒其不爭,朝他發火,“你還真是厲害啊,阿駿!”
“你喝到胃出血又怎樣?沒用的!你怎麼比啊?人家一個青梅竹馬,一個刻骨銘心,你?高仿品!”
“滾。”王叢駿嘶啞著聲音趕人。
“你也就會在我們面前橫!別人傷你,你要麼千倍百倍還回去,要麼大人大量朝前看,你折騰自己幹什麼?你不覺得丟人嗎?”
程文凱是真的看不下去了。到底都是些什麼事?他無所謂什麼大局觀,只看眼前,只想阿駿早一點過去。偶爾火起來,他甚至都想對梁明月做點什麼解氣了。阿駿憑什麼讓她這樣對待?
王叢駿住院期間,高漫雲回來了。
她看著病床上縮成一團的小兒子,眼淚一下就出來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狠心,也沒法理解自己年復一年累積起來的害怕面對。
從小駿出生起,她就覺得虧欠,因為沒有辦法給予陪伴。小駿卻毫不介懷,即便一年半載不見,也第一時間衝上來叫媽媽,開朗又可愛。後來他活潑健康的長大,不再像幼時那樣外放,她更拿捏不好相處的度了。小駿比小嵊更細膩,更會體貼長輩,她看了居然會心疼。
後來,小嵊走了,她陷入負面情緒的沼澤,滿心想著她真是個不合格的媽媽,完全沒有自信和青春期的小駿相處。所以她逃走了,在國外看了不少心理醫生,終於能一點點鼓起勇氣來,回頭看看自己的兒子。
高漫雲趴在病床邊,一點一點道歉,說自己的懦弱,說她有多愛他,說她沒有一個晚上能睡好覺,說她錯了,錯得離譜,他能不能原諒媽媽。
王叢駿顫抖著,不肯轉過身去,卻任由她握住自己的手,任自己的手心被她的淚水打濕。
王叢駿被壓至谷底,鬼門關走過一回,又打開了多年心結,狀態開始慢慢回升。
梁明月和吳靖文離婚了。
周琪兒從梁明月口中得知這個消息,呆了半天,結巴道:“什麼……什麼時候的事?”
“上周四。”
周琪兒又呆了一呆,“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梁明月:“你又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什麼?”
“你和吳靖文,你為什麼不說?”
周琪兒慌了,“要說什麼?”
梁明月苦笑一聲,她自嘲道:“我真是個睜眼瞎。”
周琪兒沉默了。過了好一陣,她才開口:“我不敢說。我怕他討厭我。他確實一直討厭我。”
“什麼時候?你一開始就喜歡阿靖?”
“我不記得了。太久了。”
“你是傻子嗎,你怎麼能這麼傻?”
這麼多年來,梁明月從來沒把兩人往一塊想。一是因為他們互相看不上,二是周琪兒從跟她相識起,男友就沒斷過,畢業之後更是遠走高飛,和吳靖文毫無交集。她要多敏銳才能看出兩條平行線心中在渴望接近呢?當然她現在完全明白了,為什麼周琪兒會選擇平行,為什麼她會幾年不願回來。梁明月心中苦澀,她居然這麼自私,耗了他們這麼久。
周琪兒是個傻子。她公主一樣長大,囂張跋扈,開始是很看不上窮酸假正經的吳靖文,誰知道從哪天起就忍不住要想著他,找過很多個男朋友,還是忍不住要想著他。大學明明在同一座城市,明明以為有很多見面的機會,卻總也看不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