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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受周父影響,性格里多少帶了點義氣的成分,方才與王叢駿盡興聊過一場,已經有點將他看做朋友,再加上提前給他做的預設,她心裡難免有些同情他。
而且王叢駿問的只是:“梁明月讀高中的時候什麼樣?”
毫無風險,完全可以回答。
“她一直就這樣。不跟人說話,不參加活動,作業只肯挑著寫,周末自習說翹就翹,一消失就是好幾天。”這是比較收斂的高一,高二……周琪兒住了嘴。
“那你們怎麼成的朋友?”
“真心換真心咯,石頭也能捂熱的。”
王叢駿話鋒忽然一轉:“那她有男朋友嗎?”
“因為男生受了很多排擠。”周琪兒圓滑回答。又忍不住想笑,“不過對明月來說,排擠不排擠的,都是浮雲,說她排擠所有人還差不多,還斤斤計較有仇必報。——有一次,同年級一個女生腦子有問題,故意在排隊領書的時候往她身上灑水,你說幼不幼稚?梁明月轉頭就抄起旁邊綠化帶的水管,追著人家噴,誰攔都不放,非把人家澆得上上下下全濕透。主要大家都看傻了,那女生自己也傻了,去攔的時候已經晚了。後來我才知道,梁明月從小到大就是個暴力分子,小學因為同班同學撕了外公給包的書皮,把人家摁在地上暴打了一頓,中學更囂張了,單槍匹馬去高年級警告學姐離自己朋友遠一點。”
“什麼朋友?”
“吳……我也不清楚,”周琪兒硬生生把話音拐了個彎,她出了點冷汗,“很多朋友吧,其實只要她願意,人緣相當好,在硯山那是呼風喚雨的大姐大。”
“硯山是哪裡?”
“邵城下面一個小城鎮。”
“你去過嗎?”
“當然去過啊。”
“真好,”王叢駿撇嘴,看著有點委屈,“明月從來不跟我說這些。我還是前幾天才知道她是老師,然後發現我作為男朋友,對她居然一無所知。而且我一問她就敷衍,可能在她心中我根本不重要吧。”
周琪兒沒法兒接話,她心裡針扎一樣不自在,只能徒勞勸慰道:“怎麼會,明月比較慢熱,時間久一點就好了。”
“真的嗎?”王叢駿睜著他小鹿一樣的眼睛,“姐姐你是這麼想的嗎?其實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覺得明月對我忽冷忽熱的,像逗小孩兒一樣,我好怕她離開我。”
“感情的事隨緣吧。”周琪兒坐不住了,“我先去上個廁所。”
她逃荒一般離開,王叢駿也收了痴呆神色,他所有所思地敲著桌面,眼神不知望向哪裡。
周琪兒拉梁明月到無人的樓梯間。
她在方寸大小的空間裡踱來踱去,克制了一晚上的情緒瀕臨奔潰邊緣,她勉強壓制著聲音,對好友發出一連串驚嘆,“我的天啊,絕了,你真的絕了,梁明月,我的媽呀,你這——你到底怎麼想的?”
梁明月:“我什麼都沒想。”
周琪兒要瘋了,“我真的,我拜託你好好想一想。你怎麼能什麼都不想?你這麼做——這麼做也任性太過了!”她壓低音量,“萬一東窗事發——你怎麼能——”
“我為什麼不能?”梁明月打斷她,眼神不再是冷澈的山泉水,仿佛燃了兩簇火焰,“我這樣都不行嗎?我做什麼了?他什麼都不知道。他自己願意的!男歡女愛,他丟什麼了?一段隨時可以結束的關係而已,你別想得太嚴重了。”
看她這樣,周琪兒心都塌陷了一塊,她服軟道:“好了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我只是——我怕王叢駿萬一知道——我都不敢想,太慘了。他以後可怎麼——”
梁明月:“你是不是被他騙了?你以為他用情多深?我對他來說,也就是個暫時捨不得丟棄的玩具而已。”
“啊?”
“周琪,你在大染缸里都摸爬滾打多久了?怎麼沒一點長進?”
周琪兒嘴硬道:“我不信。我就覺得他看上去離不開你,這麼一個純情少男……”不顧梁明月的冷笑,她堅持說完,“你這麼傷害他,良心不會痛嗎?”
“我為什麼要痛?”梁明月唯我獨尊的殘忍勁又出來了,她將王叢駿的原話搬出:“算他倒霉咯。”
“……可怕。”周琪兒問起另一件關心的事:“你在床上不會有喊漏嘴的時候嗎?”
“誰會那麼笨啊。”
第十二章
周日晚上,王叢駿將梁明月送回西苑。
一路上都很安靜,他將車停至路旁,陪她走到樓下。
西苑這邊位置稍偏,樹木都格外高大些,路燈高高的支在其間,柔和光線經巨大樹冠一濾,明明暗暗的不那麼分明。
王叢駿在她轉身欲走時勾住她手指,“你不請我上去坐坐?”
梁明月手往後一指,“你說這上面?”
“嗯。”
“上面太小,你呆不慣的。”
“有多小?兩個人都站不下?”
“有室友,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