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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經說不屑於要他的種,還送了他一張人流單……厲弘深的手就那麼僵持在半空中,涼風從指縫裡掠過,宛如一把薄薄的刀片在肆無忌憚的從他的毛細血管上刮過。
“你說什麼?”他開口,目光沉黑,看著她一眨不眨。
明嫣必須掐緊自己的手掌,必須用很大的隱忍力才沒有讓自己疼得跌下來,她仰頭,看著他,一字一句:“我不會生下你的孩子,他呆在我肚子裡一分鐘,我都感覺到噁心!我最痛苦的就是和你虛與委蛇的日子!”字正腔圓,每一個字都那麼用力,脖子上的筋都弓了起來!
她的背後是她媽媽的墓碑,還有外公外婆的,腳上踩著之地,血從褲子上往下滴,最後匯聚成一坨,一路往下蜿蜒。
誰也沒有說話,只有風聲在呼嘯。厲弘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看著明嫣。修長挺撥的身軀好像是矗立在烏雲黯淡里,看不清他的臉色,甩至眼晴里都是不被人窺視的,只是眼尾處那點點光,如同碎裂的瑪瑙,依然漂亮,卻不再明亮。
容月卓的目光在兩個人的身上來回兜轉,沒有出聲,又或者說,他是在觀望。
後邊的言彥華細細的擰著眉,對於明嫣,他多多少少有些過意不去,可同時又覺得這個房產證,今天明嫣是拿不到了。
血流得越來越多,那疼痛也越來越讓明嫣難以承受,她強行忍著!
過了一會兒,容月卓才過去,手往明嫣的肩膀上一搭,往懷裡摟了摟,“我帶她去醫院。”
也沒有人回答他。
正要把明嫣往起抱時,對面那男人忽然出手,從他的懷裡把明嫣往過一拽,禁錮在自己的懷裡,出聲,聲音已經沉啞:“不是要讓我親眼看見孩子流掉?”
把她往起一抱,胳膊上的力度是明嫣再怎麼使勁也掙脫不開的。
容月卓剛要上前阻擾,言彥華就給了他一個眼神,他又停下步子。
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離開。
容月卓看著這局勢,雙手抱胸到言彥華的面前,“言總,這是什麼情況?厲弘深害死了明嫣的外公外婆?”
言彥華抿唇不語,有些話讓明嫣明白就好,不需要外傳。
“不會是言總在明嫣的面前說了什麼吧,厲弘深怎麼說也不會去害兩個老人?”
“何以見得他就不會去害人?”
容月卓回:“好歹他也是我們容家的人,我們欺負言總這樣的,也不會去欺負老小和婦女兒童。”
欺負言總這樣的……
言彥華:“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往前走,姿態嫻雅,“明嫣的外公外婆也是你前妻的父母,那也是你父母,你的亡妻,他們可都葬在這兒,說瞎話,是會遭報應的。”
言彥華繃唇,沒有說話!胸腔鼓起,有火而發不出。
……
這可能是明嫣最後一次坐這個車子,肚子疼得厲害,她捲縮著。無論多疼也是一字未吭,低頭,手握成空拳,心裡如同抽絲剝繭一般,有細絲在勒著她,一圈又一圈。
她沒有說話,開車的厲弘深也在沉默。車子在路上飛馳,碼錶上顯示已經到達八十,然,這裡是市區。
握住方向盤的手,青筋暴起!側臉精緻卻又緊繃,眉宇里泛著冷硬的光芒。
醫院。
明嫣已經痛暈了過去,她的身體也是一天不如一天,醫生辦公室里。
“這個孩子確實已經保不住,而且也不能保。因為沒有了心率,也就是說,就算今天沒有出血,這個孩子也早就已經……胎死腹中。”
厲弘深放在桌子上的手一僵,“你再說一遍。”
“厲總,我知道您可能難以接受,但確實是這樣。造成胎死的原因目前尚未得知,可能是病人的情緒大起大落,也有可能是吃了藥導致,比如說適當劑量的安眠藥。”
安眠藥?
“我們會儘快安排,讓明小姐把肚子裡的……”她頓了下,總覺得餘下的字說出來有些殘忍,於是便只吐出兩個字來:“排完。”
……
昏暗的走道,男人斜靠在那裡,髮絲輕斜,身上的衣服有了些褶皺。光線從小窗戶格子裡照進來,虛虛浮浮。
手裡拿著一隻煙,沒有點燃。他站了很久,這裡也沒有人經過,很安靜。
氣息低迷而深沉。
過了好大一會兒,有人過來。他站在高他一個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是不是覺得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了你的意料?”
男人沒有看他。
“我覺得也是,依我看,你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到她了。”
厲弘深聽到這話,頭稍稍一轉,看向他,額前有幾縷黑髮掉了下來,微微的遮住了眸,無端的有一種讓人難以捉摸的深邃和神秘。
“這麼看著我做什麼,她恨你,恨透你了,所以……”
“她怎麼會吃安眠藥?”厲弘深打斷他,問。
容月卓嗤笑,“我怎麼會知道,她是你的老婆,不,你的前妻,肚子裡是你的孩子,不是應該你負責?”
厲弘深轉了一下煙,然後扔在了角落裡的垃圾桶,越過容月卓上去。
“好吧,我可以告訴你,是盛雲菲給她強行灌下去的。”容月卓是覺得說清楚為好,哪一天想要對這這個女人下手時,厲弘深也能知道到底是為什麼!
男人的腳步一頓。
“不是我說,這個時候你還是不要去見她的好,你不知道她已經恨你恨的牙痒痒?我猜,她是想捅死你的。”
厲弘深,“那就捅吧。”
上去。
容月卓嘲諷一笑,也不知道他是在笑誰,是自己,開始厲弘深。
這場“鬧劇”到這個這個地步,應該是很慘的。愛的愛,恨的恨,厲弘深,還有眀嫣。那他是什麼?
愛而不得也不是,恨而不得更不是,要不甘心……是吧。
他確實是不甘心的,如果沒有厲弘深,或許他會和眀嫣好好的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或結婚生子,或分道揚鑣,但肯定不是現在這個模樣。
女人,他見的多了。像眀嫣這種,她是第一個。
可能……真的要去找個女人,好好的談一談,然後俗套的,結婚。
……
厲弘深進去,眀嫣在掛水,剛剛做完手術,還沒有醒來。他慢慢的走過去,站在床邊,到底是瘦小,躺在那裡,就是一個紙片。
【你的種,我不稀得要,還有我不愛你。】
【你為什麼不挖了我的眼睛……厲弘深你會不得好死的!】
【我恨你,我算我死了,也絕不會原諒你!你的孩子,我要你親眼看著它是怎麼掉的!】
【我不會生下你的孩子,他呆在我對自己一分鐘,我都覺得噁心,我最痛苦的就是和你虛與委蛇的日子!】。
這聲音如魔魅,在腦子裡一遍遍的迴響,。他垂眸,看著女孩兒的臉,目光一點一點的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