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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臨繼續坐到負一層。
車開出地下停車場,在醫院門口停下付費。誰知他剛剛把錢遞出去,就看見本該已經離開的阮穎,正堪堪從自己的車窗邊路過。
阮穎的目光一和他對上,立馬也愣住了。
她本來想假裝不認識譚臨,但是下一秒,她立馬改變了主意。
阮穎將口罩摘下,沖譚臨一笑:“好巧啊,阿臨。”
“是巧啊。”譚臨面不改色地接上話。
阮穎問他:“你去哪兒呢?”
“方路南那裡。”
“呀,我回家,正好順路。”阮穎一指副駕駛位,笑眯眯道,“還空著的吧?那我可以坐咯?”
“嗯。”譚臨點點頭。
阮穎上了車。
譚臨專注地開著車,並沒有和阮穎聊天的意思。倒是阮穎先起了話頭:“今天怎麼這麼巧,竟然在醫院碰上了。”
“嗯,很巧。”
“我耳朵有些不舒服,就過來看一下,你呢?”
譚臨回:“我過來在心內科辦點事。”
“噢,心內科啊。”阮穎恍然,“是和你爸有關的?”
“嗯。”譚臨頓了頓,大概是覺得自己太冷淡了,又加上一句,“白意你記得吧?我就是過來找她。”
“白意?”阮穎一愣,“我同學?”
“嗯。”
“她有沒有和你說我?”
阮穎的語氣有一絲絲警覺。
“沒說什麼。”譚臨看了她一眼,“就說你們是同學。”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白意的暗示,譚臨總覺得現在的阮穎有些怪怪的。
對方的表情僵了一下。
“這樣啊。”似乎長舒了一口氣。
譚臨沒接話。
前面是一個紅綠燈,他穩穩地在白線前停下。阮穎在旁邊開了口,又開始了一個新的話題:“你應該也聽說了吧?和你分手之後,我現在已經往前走了……你呢?”
“我……”
譚臨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電話鈴聲打斷。
他接起來,竟然是幾小時之前剛剛通過話的胡一民。
“喂!阿臨啊!!!”
他驚慌失措的聲音在小小的車子裡格外清晰。
譚臨的心猛地一沉:“發生什麼了?”
“那個,那個……”胡一民好半天才組織好語言,“程樹不見了!”
“不見了?”譚臨皺眉,“她會不會出去拍片子了?”
“不可能的!”胡一民斬釘截鐵道,“她所有的東西都不見了!”
前方紅燈已變。譚臨依然在認真地打電話,完全忽視了後頭車隊此起彼伏的喇叭催促聲。
阮穎推了推譚臨:“噯,綠燈了。”
“……嗯,她知道我說的話了?”譚臨的思想全部集中在胡一民那邊,只匆匆抬起手來沖阮穎做了個手勢,讓她等等,“那她知道之後怎麼反應?”
“我都和她說了,你會幫她還那幾十萬的,但她就是……又變成前段時間那副樣子了唄!”胡一民著急道,“我有點擔心,就讓她帶在樓下,一直看著她。沒想到剛才我被叫出去辦了點事,回來之後她就不見了!”
“她的房費付到哪天的?”
“她昨天剛剛預付了一周的……”胡一民哭喪著嗓子問,“阿臨,你說我要不要報警啊?”
“報警沒用。”譚臨搖了搖頭,“警察只會覺得她多交了一周的錢提前走了,這事根本構不成失蹤。”
只有他們才知道程樹有多無依無靠。她無處可去,就像無根的柳絮,飄到哪裡算哪裡。
這個國家裡又有多少這樣的姑娘呢?警察不會管,他們也管不了。
“那怎麼辦!?”胡一民手足無措。
後面的車子已經紛紛超過譚臨。有幾個脾氣火爆的車主,在經過譚臨的車時,還不忘把車窗搖下,沖他罵兩句。
譚臨的注意力全放在胡一民身上,根本沒有理會他們。獨留阮穎一個人,坐在副駕駛座位上,每被罵一次臉色就更僵硬一分。
譚臨的電話里又是幾十萬又是報警,一個一個詞就像電視劇的字幕一樣從她眼前翻過。她不知道對方說的那個“chengshu”是男是女,她也不知道譚臨怎麼突然有能力幫別人還幾十萬塊錢,只是突然覺得好陌生。
譚臨的世界,似乎已經完全不是自己能出入的地方了。
巨大的失落感迅速湧上。她還沒來得及消化這陌生的情緒,卻見車窗外,又有一輛車超了過去。
是一輛熟悉的奧迪Q5。
那司機也是個火爆脾氣。他搖下了車窗,轉頭過來要罵譚臨,視線與副駕駛座位上的阮穎對上,她的臉“唰”地一下全變慘白。
那司機也愣住了。他下意識地踩了一下剎車,直接拉了手剎,將車在大馬路上與譚臨的車並排停著。
隨後,他用力地開門下車,後頭幾輛車的司機“嘟嘟”地按了兩下喇叭,頭從車窗里伸出來,大聲喊道:“你幹嘛!突然停在這裡!”
那人將墨鏡甩進車裡,狠狠關上門,咬牙切齒地看著不遠處車內的阮穎,擠出兩個字。
“捉、奸。”
*
譚臨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就見到阮穎的現男友、新任副縣長的公子杜子淳。
他正和胡一民說著,自己會乘今天下午的飛機回去,駕駛座的車窗戶突然被人用力地砸響,“砰砰砰”地嚇了他一跳。
車窗外的人黑著臉,整個人陰陰沉沉的,像是下一秒就要舉刀砍過來。
那人見駕駛室的門打不開,幾步就繞到一邊的副駕駛位。阮穎來不及鎖門,一下子被他抓住頭髮拽了出去。
“賤人!”他一個巴掌打下去。
“住手!”
譚臨匆匆掛了和胡一民的電話,反手開門下車,去阻止那男人打阮穎。
那男人見他過來,正中下懷,放開阮穎一拳就打過來。
譚臨一閃身:“你幹什麼!”
“我就知道!”那男人瞪大眼睛,唇角滿是戾氣,怒吼道,“我他媽就知道你們還在一起!狗男女!終於被老子抓到了!”
譚臨一時沒搞清楚眼前的狀況。他一把抓住男人再一次砸過來的拳頭,以同樣的吼聲回應他:“你是誰!?”
“杜子淳!”男人的手被他抓著,用力掙扎道,“你他媽放開老子!”
譚臨鬆手。
沒想到杜子淳得了自由,又舉著拳頭朝他臉上招呼。
譚臨忍無可忍。
他不算一個易怒的人,也很不喜歡惹麻煩上身。可是這人一上來,一點道理也不講,只會揮拳頭打人,街上的人陸陸續續圍觀過來,讓他很不自在,因為他和阮穎明明並沒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