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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妙語最後總結陳詞:「所以水水,我們誰都不要變成沒有人情味兒的人哦!」
「得嘞!」楚千淼有點激動,她沒想到最終她是從谷妙語這裡得到了點化。她捧著谷妙語的腦袋在她額頭上重重親了一口,吧唧的一大聲,「聽我們雞湯大王小稻穀的!」
結束了和谷妙語的雞血對話後,楚千淼回到房間裡。她拿著手機走來走去走來走去,每一步都糾結在要不要給任炎回個簡訊的掙扎中。
下午他離開嘉樂遠的時候,其實是叫了她一聲的。但她撂著個小臉子,沒理他。她把小臉子撂得像和他有殺父之仇似的,好像他再敢多叫她一聲,她就要去找刀砍人了。他當時確實沒再叫她第二聲,但他的神色有點欲言又止。
後來她又收到他一條信息,他說:可以聊兩句嗎?
那時她心裡是在鬧著小情緒發著小脾氣的,所以那條信息她直到現在也沒回。
她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地想,假如當時她理他了,他會想和她聊點什麼呢?
她在回憶中復原他那會的神色與眼神,從中分析著他會說點什麼。
——你今天反擊得很好。以後如果沒有足夠能力保護自己,就不要濫用善心。
她想他多半會這麼說吧。
後來她從秦謙宇那裡知道了他的一番用心,以及他在記事本上準備的那些問題。再想想自己撂過的那張小臉子……她想著要不要給他回條簡訊說點什麼?
任炎晚上草草吃過一口晚飯,就把車開出地庫,開始在北京的夜色里無目的地兜圈在二環上。今晚不知怎麼,他在家裡有點待不下去,對著電腦加班時,電腦里的文檔通過眼睛投進他腦子裡成的像居然是白天散會後,楚千淼那張蒼白又拉長的臉。她看著他,像在看著一個殺父仇人似的,仿佛恨不得一輩子不再跟他講話。他後來給她發了條信息,她也沒有回。
他想這樣其實也好,不講話就能拉開距離。
可明明知道挺好,二百平的房子卻變得越來越小,小到幾乎擠著他,憋得他煩悶。於是他開車出來透風。
他想北京真是個堵起車來不分白天黑夜的城市。天已經黑得很透,但馬路上還是車多人多。他開著車擠在二環的車水馬龍中,這樣顯得人沒有那麼寂寞。
車子裡很悶,他開了車窗。冬夜寒涼的空氣一股腦湧進來,撞進人肺腑里,做鼓痛人胸腔的惡作劇。
他無意識地超過一輛車,可能並道時越線越得有那麼一點囂張,換來後方車子的一聲鳴笛。他有一點點抱歉。抱歉中他不由自主就想到下午那女孩的反擊。
他還記得他拒絕她時,她臉上的表情。一瞬的心如死灰。而後馬上又置之死地而後生,並且燃燒起更強更必勝的鬥志。
有人被拍一棒子就會一蹶不振。但她不會。她剛被拍一棒子時也會萬念俱灰倍受打擊。可她馬上就能絕地復活,把這一棒子翻到前一頁去,冷靜而智勇地,在新一頁里為自己奪回滿堂彩。
她那番回擊,很精彩,很漂亮。完全超乎他的預期。
她有步驟有條理地,一下緊跟一下地,乾淨又利落地把辜負她的人駁倒在地。
他身邊再沒見過她這樣的姑娘。善良熱心,漂亮逗趣,還倔強得要命。不論有恩還是有仇,都一定報還十倍回去。
散會的時候他叫了她一聲,想和她說會話,告訴她他為什麼會拒絕她的求助,以及,她今天這場反擊完成得非常漂亮。但她沒理他。估計那時,她心裡對他是很怨憤的。他想她恐怕要記他的仇了,八成得十倍地報還回去了。
大吸一口從窗子裡湧進的冷空氣。
沒關係的,他想。無所謂的。他想。前面好像是紅燈。他想。
他趕緊一腳把車子踩停,前車軲轆已經越了白線。他差點心不在焉地闖了紅燈。
綠燈後,手機里進來一條信息。在下一個路口他又趕上個紅燈,把車子踩停後,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有點愣了。
信息居然是她發的。
她頂著那個叼煙的落魄男子頭像對他說:學長,我聽秦哥說了,要是今天我真應付不了你不會在旁邊干看著的,你會出手幫我的。現在我似乎有一點了解你的用意了。雖然當時我心裡有那麼一瞬間很難受,但現在我想可能就是那一瞬間的難受激發了我的不服輸,才讓我能靠著自己冷靜地把問題解決掉。不管怎麼說,就……謝謝你吧學長。還有那個,下午散會的時候,你叫我我沒理你,有點不好意思啊……不過這個不好意思就一點,不太多,你也不用覺得我會感到特別抱歉。
後面車子喇叭響,他抬頭看了下,是綠燈了。
他把手機放下,一腳油把車子踩過十字路口。
他把車速降下來,向車窗外看一眼。忽然覺得北京今年冬天的夜景還挺不錯的。霧霾少了,天高風輕,月燦星明。街上華燈霓彩,路上行人匆匆。旁邊輔路上騎過一輛電動車,一個媽媽馱著她的兒子,媽媽在對兒子說:我給你買了香蕉和葡萄乾,回家寫完作業你就吃個夠吧。
他想這會的北京,滿城最是煙火氣。
他在十字路口打著方向盤,拐上了回家的路。
兜圈兜得也差不多了。
到了家裡,他發現他二百平的房子還是很大的,並不那麼憋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