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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內核會的當天下午,栗棠忽然來到楚千淼的辦公室。
她還是那位漂亮的冷美人,骨子裡透著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氣勁兒。以前楚千淼見到栗棠時,總會被她的氣質吸引,忍不住要高看她一眼。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儘管栗棠做足了她的傲氣,她也再不能吸引她的高看了。
楚千淼覺得按照今時今日兩個人的層級,她能回給栗棠的高傲一抹平視都已經是對她極大的尊重。
她笑著問栗棠有什麼事。
栗棠說:「一起喝杯咖啡怎麼樣?」
楚千淼知道喝栗棠的咖啡,那就絕對不是喝咖啡那麼簡單。不過剛過了內核會,她心情好,她倒想看看今時今日的栗棠還能把咖啡喝出什麼名堂。
她跟著栗棠下了樓,到了大廈一層的咖啡廳。
兩個人各自端著一杯拿鐵時,栗棠冷艷一笑。
「我們不如就開誠布公地聊聊天吧。」栗棠抿了口咖啡,抬眼對楚千淼笑著說。
楚千淼聳聳肩,用肢體表達「你隨意」。
栗棠放下咖啡杯,把手交叉一握,放在交疊在一起的兩腿上。姿態優雅,形體美好。她優雅一笑,說出和優雅沒什麼關係的話:「你了解任炎嗎?他是個不婚主義者,我和他談戀愛那會兒,我剛提到結婚,他就提出了分手。」
她看著楚千淼,眼神一瞬不瞬:「說實話,他能這麼堅定地堅持不婚,我覺得他心裡是有一個女孩的,或許他傷害過那女孩,也或許他被那女孩傷害過,所以,他變成了現在這樣。而我想告訴你的是,他如果有這樣曾經滄海的心結在,不管跟我還是跟你談戀愛,都不會輕易結婚。這一點你能忍受嗎?」
楚千淼知道栗棠正把眼睛變成顯微鏡,在觀察自己的每一寸細微表情。如果她能從自己臉上觀察到一絲的嫉妒或者猜疑,想必她一定會很快樂。
但楚千淼想,真不好意思,要讓她失望了。
「栗經理怎麼又突然跟我說起這些有的沒的?」楚千淼端著咖啡杯從容地笑,「你無端跟我說起這些,不覺得其實挺無稽的嗎?」
栗棠也笑,笑得好像瞭然了什麼事似的。
「你也別遮著掩著了,」她看著楚千淼,笑容幾乎有一絲詭異,「我知道你們在一起了。」
她直勾勾地看著楚千淼。楚千淼從她眼神的篤定中,看到她確實是知道了自己跟任炎在一起的事情了。她不像是單純地在詐她。
意識到這一點,她反而一點也沒有想像中被人戳破時的慌張。相反她倒有了一點另一隻靴子也落了地的踏實感。
「你如果這麼敢猜,猜我們已經在一起了,那為什麼不更大膽地猜一猜,他對我提過結婚、問我肯不肯答應他呢?」
她這話說得其實很有技巧,讓外人聽起來,不過是她在配合栗棠的瞎猜讓她繼續瞎猜。但從栗棠那裡聽起來,栗棠她卻聽得懂,任炎是主動提出過結婚請求的。
栗棠的臉色變了變,幾乎有些失態地問了聲:「你們已經到了這個程度了嗎?」但她馬上收住她的微微失態,忽然一笑,「那他帶你見他的家人了嗎?」
楚千淼到這一刻,心驀地一動。
假如栗棠不提,她還真的沒有意識到,任炎從來沒在她面前提過家人的事,也沒有提過要帶她見家人的事。
甚至,她忽然想,她連他真正的家都還沒有去過。
她和他的一切活動,都只是展開在那間公寓裡。
在意識到這些事情的一刻里,她說不清自己心裡是種什麼樣的感覺。有點翻天覆地的,有點莫可言說的。當她覺得自己和一個人已經無限親密時,卻又突然發現,其實她和那個人之間,還隔著一條長長的鴻溝。只是他把鴻溝掩蓋起來了,平時不叫她看見。她現在掀開了那些遮擋,看到了鴻溝。她覺得有點難受。
但她萬萬不能在栗棠面前把這點難受表現出來。
她端著咖啡杯一笑,笑得比栗棠更優雅更從容:「栗經理您猜得有點多,我和任總只是上下級同事關係,他總沒必要帶他每一位同事都去見見父母吧。」
栗棠聞聲卻笑起來,笑容里有得逞的甚至是看好戲的意味:「果然,他也沒有帶你見過父母。他從前也從來不提帶我見見他的父母。跟這種有過去有秘密又不想結婚的人談戀愛,你當心最後落得和我一樣的下場!」
聽到這裡,楚千淼已經知道了,栗棠依然是在詐她。她想栗棠最近的內心一定也是充滿了煎熬的,看她越來越風光,升了職加了薪項目做得好能力也得到大家的肯定——如果再加上情場也如意,她豈不是要氣死了栗棠。
見不得她什麼都好,栗棠只好來給她填點不痛快了。
可惜她卻不知道,任炎的父母已經不在了。
那還是小稻穀的爸爸、她的乾爸問出來的。那次谷爸爸谷媽媽來北京,大家湊巧擠在同一張餐桌吃飯,谷爸爸問了任炎家裡還有什麼人。任炎說,只剩下一個外婆。他還說他外婆的性格跟他差不多。
當時谷爸爸谷媽媽以為她和任炎是一對,還悄悄替她擔心來著,說老人的性格如果和任炎差不多,那應該也是挺冷的,很可能不太好相處,他們擔心她日後得不著任炎外婆的待見。但後來他們又在擔心糾結中教育她,說就算再難相處,那也是老人家,不容易,得多讓著。(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