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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任炎臉上有了痛。她看到譚深臉上有了猶豫。
她看著任炎想好啊,你就再痛一點,痛到我現在痛的程度!這種一直被人欺騙的蝕心的痛!
她撕裂開聲帶,發出聲音:「你們聽著,我楚千淼就算再沒出息,也不要一輩子周旋在你們倆之間,做你們兄弟爭強鬥勝的戰利品!」
她聽到任炎叫她千淼,想向她走過來。他嘴角都裂開了。
她喝止他站住。
她對看著他,心口忽然像萬箭穿心地痛,像烈火焚燒般地痛,像千刀萬剮地痛。
如果是這樣的結果,當初他又何必回頭找她。就讓他們在她的告白被拒絕後,彼此錯過不好嗎?何必兜兜繞繞這麼一圈後,還是走到同一個結果————
「我不想,再跟你們兩人中的任何一個,有任何私人瓜葛!」
她抬手指著門,對他們說:「出去!」
他叫了她一聲「千淼」。她從他聲音里聽到他心碎了。
也好啊,她的心早就碎了。
譚深也叫她一聲。她聽都不想聽。
「你們都出去!」她再說一次。
他們誰都沒有動。
她別過臉,不想再看他們。
「滾。」
她輕輕地,又絕然地說。
*
楚千淼差點報警。在這之前,她終於把任炎和譚深都轟走了。
她把兩個人的聯繫方式通通拉進黑名單。她坐在辦公室里待了好一會兒。她以為自己會哭,哭得歇斯底里,哭得抱頭崩潰。結果她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她笑著想,這就是哀莫大於心死嗎?
她知道任炎一定沒有真的走。他一定還在附近。她不想單獨面對他。
她躲在辦公室里,顫抖地坐著。
手機忽然響起來。來電顯示上跳動著谷妙語的名字。
谷妙語的聲音里透著疑惑:「水水,你跟任炎吵架了?他說他把你惹了,問我有沒有時間,有時間的話,讓我去你公司接你。」
楚千淼覺得自己是很鎮定的。可她的聲音讓她知道,她在騙自己。她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她對谷妙語說:「我們沒吵架,我們只是,分手了。」
谷妙語立刻說:「你待在公司別動,我這就去接你!」
晚上楚千淼被谷妙語接回家後就一頭躺倒在床上。
她頭痛欲裂,什麼也無法思考。
欺騙,背叛,傷心,世間所有最負面的情緒一起襲擊向她。
她吃了頭疼藥,躺下昏昏沉沉地睡。睡到不知什麼時候,又昏昏沉沉地醒了。她喝了水,喝了粥,昏昏沉沉地把晚上的事情講給谷妙語聽。
她在谷妙語震驚和心疼的眼神中,又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臨睡過去前,她聽到谷妙語一邊摸著她的頭一邊痛心疾首地說:「這家人是神經病嗎?互相活得這麼戲精?可他們戲精憑什麼把你卷進去?媽的,男人都是大豬蹄子!水水你做得對,他們家這麼亂,你是該分手!以後離他們遠點,天下好男人多的是!」
她聽著谷妙語的話,嘴角彎了下,彎得心口疼。
她想她得趕緊睡著才行,睡著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覺得「睡著」這東西可真好,它像一個城堡,能把希望忘憂的人藏在裡面,在睡夢中一世安穩。
可終究是不能一睡不醒。
第二天早上楚千淼照常醒來。
拉開窗簾,窗外太陽照常升起,地球沒有因為誰的傷心欲絕而一夜毀滅。
她也還有工作要做,有自己要養。項目也申報在即,原來她能悲傷的時間,也就一晚上那麼多。
她走出房間。
谷妙語已經準備好早餐,對她欲言又止。
她問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谷妙語猶豫了一下,告訴她:「也沒什麼,就是我早上下樓買早餐,看到了任炎,他在樓下待了一整夜,看到我就問,你怎麼樣,還好嗎。」
她淡淡地「嗯」了一聲,走進衛生間洗漱。
一抬頭她看到鏡子裡的自己,眼睛居然是腫的。她想真奇怪,難道是夢裡掉淚了嗎。
白天楚千淼在會議室里如常帶著大家過申報材料。她都奇怪自己是怎麼做到的,仿佛昨天傍晚的事從沒發生過。
開會時,她看到任炎從會議室外的玻璃牆外走過,走向他的辦公室。
他來公司了。
於是趁著會議間歇時,她敲了他辦公室的門,走進去,落落大方地叫了聲任總,還對他很有職場禮儀地微笑起來。
她看到他緊緊蹙起了雙眉,有那麼一瞬他好像無法呼吸似的。
她一想到昨晚他們兄弟倆的每一句話,都會變得無法呼吸。她想原來傷心這事也是公平的,不會她一個人在痛。
她微笑著對他說:「任總,做完傑亨集團這個項目,我打算辭職。提前給您說一聲。」畢竟是她自己承攬的項目,怎麼也要做完。
他看著她,直直地望進她的眼底。開口時,他啞著聲地問了句:「我們沒辦法挽回了嗎?」
她沖他笑:「嗯。沒辦法挽回了。」 又提醒他,「任總,上班時間,我們不適合談私事。」
該怎麼挽回呢?
原諒他的欺騙,繼續做他們兄弟共有的女人嗎?即便她不是,可他在心底最陰暗的角落裡,一定曾經覺得她是吧。否則譚深的名字怎麼那麼不能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