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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炎嘴唇動一動,好像想說什麼,但最終沒說。
她在那臉燦爛的笑容快要掛不住之前,站起來,對任炎告別。
不只是今晚的告別,也是人生菜單中的告別。
「學長,那麼在我人生的菜單里,我就把你這道菜徹底翻過去了。祝你幸福,祝你所有所想都能得償所願,學長再見。」
任炎回家的路上下起了雨。八月底的雨下得恣意兇猛,像要把夏天的殘餘徹底從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沖刷乾淨,讓人不得不跟該過去的節氣做一個告別。這雨像下在人心上,也讓人不得不跟該過去的自己做個告別。
任炎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怎麼開的車,在雨水中他把車子躥上了路牙,路圍欄被他撞倒了,車底盤也刮漏了。所幸安全氣囊盡職盡責地彈開,他人沒事。
站在冰涼大雨中,他叫了拖車後,打車回了家。
回到家裡換了衣服,他坐在窗前的搖椅里,看著窗外的大雨傾盆。他抬手一下一下敲著胸口,緩解那裡的鈍痛。
他想還好,只是鈍鈍的一點疼,還沒有撕心裂肺那麼嚴重。可終究還是大半宿都沒有睡著覺。
第二天他打車去了嘉樂遠。但楚千淼沒有去。
到了上班時間,她把寫好的材料初稿用郵件發給了他。
昨天他知道她的文件寫到了哪裡。今早就有了初稿,想必她熬了個大夜。
接下來兩天,他沒有再到嘉樂遠去。但他給秦謙宇打電話問現場情況的時候到底還是忍不住問了聲:楚律師去了嗎。
秦謙宇說沒有,說她跟張騰請假了。
他恍然間才明白過來,儘管他手把手地把她帶得像自己人一樣,但她其實是張騰的手下,盡調現場她去不去的,其實他管不著。
他告訴秦謙宇:「通知各中介機構方,下周一都到嘉樂遠,準備迎接輔導驗收。」
楚千淼一連幾天都沒精打采,白天她去律所悶頭寫材料,喬志新撩騷她她都懶得罵他。晚上回到家她麻木得連喵喵跟她撒嬌賣萌她都無動於衷。
谷妙語問她怎麼了,她也不說。
谷妙語擔心得很,半夜趴在楚千淼房間門口,看她對著電腦上任炎的一張照片看了很久很久,然後刪除,然後恢復,再刪除,再恢復。最後徹底刪除。
她於是知道,楚千淼的癥結所在,是任炎。
她躲開楚千淼,給任炎打了個電話。
她對任炎說:「任總,本來這通電話我打的有點唐突,但有些話確實想和您說一說!
任炎倒是好耐心地告訴她:「你說。」
谷妙語於是說:「任總,那我就敞開天窗跟你說亮話了,不管你過去和你前女友有什麼事兒,你們倆到底能不能複合,都請你不要傷害我們三千水!那天你吃飯中途去機場接你前女友,我們水水雖然什麼也不說但心裡也是不太好過的!還有我想說,你要是喜歡我們水水,就請你明確地對她好,但如果你不能給她明確的幸福,那就希望你別再招惹她。反正不管你在你前女友和水水之間怎麼選擇吧,都懇請你態度明確一點,不要模稜兩可,這樣的話受傷的永遠是女孩子!」
谷妙語最後又說了一遍:「對不起我一激動有點囉嗦,下面我簡明的總結一下,就是,任總,你別吊著千淼了!你這樣搞得我們水水很難過的!對不住我知道我唐突了,但是即便唐突我也必須把這個話和您說一說!」
她聽到任炎在電話那頭輕嘆一聲。他說:「我知道了。」頓了頓,又說,「你是第二個跟我說這個的人。」
谷妙語一怔,下意識地問:「那第一個人是誰?」
任炎沒有回答她,短暫的沉默後他說:「我沒吊著她。我明確地拒絕了她了。」
谷妙語有點傻眼了。
「抱歉,我確實唐突了。」她說,「請您當我從來沒打過這通電話!」
在掛斷電話前,谷妙語聽到任炎問:「她……很難過嗎?」
她很果斷地回復他:「這已經與您無關了,任總。再見。」
谷妙語放下電話什麼也沒說。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她下樓買了兩箱啤酒回家,拉著楚千淼對她說:「來,我們喝!喝它個兩天兩夜,睡一覺,然後你就給我打起精神來!你要是一直這麼萎靡不振,我他媽可要笑話你沒出息了!」
楚千淼哈哈笑著說:「好好好,不過我們就醉一天一夜吧,醒了之後咱們得去找房子,我不想再住在這了。」
谷妙語說好,就這麼定了。她們刺啦刺啦,拽開了易拉罐的拉環,喝起來。
楚千淼一邊喝著啤酒一邊給谷妙語講她和任炎之間的事。
「我跟他在項目上重逢那天,是我生日,他給我叫了碗長壽麵,還多加了一個雞蛋。好了這是我最後一次說這個事,等喝完這頓酒明天我就把它翻篇忘掉。」
「那次和瀚海家紡的人吃飯,好多人過來想灌我喝酒,他把我換到他旁邊坐,他把那些沖我來的酒,全擋掉了。今晚是我最後一次想這件事,明天我就忘了它。」
「他不參加聚會的,他過生日那天,秦謙宇他們怎麼叫他他都不出來,可是後來我叫他,他就出來了。我還悄悄覺得別人都叫不動他我卻叫得動,看我多有牌面!但這算個屁本事呢?所以我等下就忘了這件事。」
「他把我惹了,他跟我道歉。據說他從來不道歉。好了我已經忘記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