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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完這句話,譚深的表情一下變得陰惻惻起來:「但你最好死了這個心,我告訴你,我對她,也是認真的。」
最終他和譚深像是達成了某種彼此心領神會的協議——他放棄對那女孩的那點萌芽的念想,畢竟那女孩已經是譚深的女朋友了;而譚深,他和那女孩認真地談戀愛,不再對其他女孩,尤其是出現在他身邊的女孩,三心二意。
他就此放下那個女孩,專心準備出國的事情。
但在出國前,他又遇到了那女孩一次。
他看著她時想,她還是那麼鮮活,那麼生動,一出現就像帶著繽紛的顏色,把她自己和她身邊的人全都映照得精彩起來。
但她的精彩終究是被譚深採擷走了。
而她看向他的目光里,叫他有點意外也有點疑惑的是,那裡面好像有種眷戀和幽怨。
他當時心裡隱隱有怒有氣。
既然已經做了譚深的女朋友,為什麼還用這種眼神看他?以為她是個好女孩,也不過如此,吃著碗裡想鍋里。
是那女孩主動和他說話,跟他告別:「學長,聽說你要出國了……祝你一切順利!」
她聲音軟軟的,有點苦惱有點埋怨似的。
女孩子的特質被她用在男朋友以外的男人身上了。他冷淡地回答她:謝謝。
他都要轉身要走了,那女孩忽然抬頭對他問:學長,你是不是覺得我哪裡不好?
她眼睛太亮了,臉蛋也漂亮,全身都是鮮活勁兒。
他想著她是譚深女朋友這個身份,心裡湧起一絲惱。他極冷淡地對她笑了一下:你都挺好的。加油,再見。(01)
這是他出國離開前,和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此後幾年裡,他們之間再無音訊。
他到了國外,不是純粹的留學,他邊工作邊進修。
外婆每周末都會拉著他和譚深,他們三個人一起視頻。外婆總是聊兩句就去睡了,但她讓他們兩兄弟再多聊一會兒再掛斷。
他知道外婆是想讓他們兩人多親近。可外婆始終都不明白,這麼多年過去,畸形的關係已經根深蒂固,他和譚深是無論如何也親近不起來了的。他們彼此只要能相安無事,他就謝天謝地了。
任炎回想著他剛出國那陣子。其實那時候譚深確實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他變得像個正常男生該有的樣子了。
那時候外婆很欣慰,會在視頻里對任炎說起譚深的事。外婆告訴任炎,阿深他啊,會為一個女孩有感情煩惱了。阿深他啊,開始為他和那個女孩的未來做規劃了。阿深他啊,居然肯帶那個女孩來見我陪我吃飯呢。
後面突然有一天,外婆告訴任炎:阿深這臭小子,昨晚把那女孩帶回家過夜了。
聽到外婆這句話時,任炎心口一沉。一口氣來不及喘勻的感覺,有點悶。
可外婆對此居然好像有點高興似的,對他說:「雖然這樣還是有點隨便吧,但我挺喜歡那小姑娘的,漂亮機靈,一笑起來眉彎眼彎。阿深他交了那麼多女朋友,也就這姑娘能拿住他。譚深也該定定心了。這女孩能讓阿深收心,這樣也挺好的,挺好的。」
那天任炎和外婆通完話,捶著有點發悶的心口想,確實這樣也挺好的。如果那女孩能讓譚深變成正常人,這樣挺好的。
而且譚深認真地和她在一起,不再對他身邊出現的女孩下手,他也就解脫了不是嗎?
就是那個時候,任炎認識了來留學的栗棠。
他起初覺得栗棠和他有些像,也是冷淡的性格,話不多,談吐得體,不纏人也餓不作妖。栗棠很快對他釋放好感,也接受他的不婚主義。
之後不久,任炎在異國他鄉生了回重病,是栗棠衣不解帶地照顧他。等他病好了,栗棠說想做他女朋友。他覺得她也挺好的,大方得體,又和自己合拍。譚深那邊也安定了,所以他應該可以試著談談戀愛了。他答應了栗棠。
任炎起初覺得他和栗棠就這麼淡淡地在一起,其實也挺好的。
但後來栗棠忽然提出結婚的想法。她提得理所應當,不容反駁。她說當他們相處得更深入了,結婚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她還說任炎的不婚不過就是個說辭,因為那時他還不夠喜歡她,她也就順著他說而已,畢竟感情深了哪有不結婚的?
任炎到這時才發現栗棠的冷淡和他的冷淡是全然不同的。他的冷淡是對什麼都無欲求的冷淡。而栗棠的冷淡是剛愎自傲的冷淡——她看起來的冷淡不在乎,不是真的不在乎,其實是骨子裡過分自信什麼都能拿捏住的高傲淡定。
可他這輩子最不想的就是繼續和剛愎的人打交道。
對於栗棠的結婚要求,任炎再次認真向她重申,自己是真的不打算結婚的。
栗棠立刻對他說:「既然如此,那我們分手吧。」
任炎點頭同意了。
而在他點頭同意那一瞬,他看到栗棠意外極了。
任炎於是明白,栗棠她是真的太自信了——她自信自己漂亮,有學識,氣質好,人才出眾。她自信這樣的自己拿捏得住所有一切,拿捏得住一個叫任炎的人的心,她自信任炎不會真的捨得分手,也自信任炎在她提出分手時,會對她想要結婚的想法妥協。
但任炎偏偏打破了她所有預想好的自信。
在此最後,栗棠開始不遺餘力地、很有技巧地引導任炎,希望他說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