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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搖頭說沒有。
任炎宣布散會。
大家都起身後,任炎忽然點名。
「楚千淼留一下。」
楚千淼怔了怔,其他人先出了辦公室。
任炎下巴朝辦公桌前的椅子一指,讓她坐下。
楚千淼落座後,背部拔得筆直,準備悉心聆聽教誨。
但任炎和她大眼瞪小眼。她差點就要瞪不下去想拍桌問一聲「你瞅啥」的時候,任炎終於發了聲。
「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單獨把你留下?」
楚千淼:「……」
原來瞪了這么半天,他是在等她主動發問。而她不主動發問,他就想辦法讓她主動發問……
「……任總,請問您,為什麼單獨把我留下?」
任炎看著她,挑著一邊嘴角,似笑非笑的。
「以後開會應該給你發麵鏡子,讓你看看,在崔西傑說話的時候,你是什麼表情。」
楚千淼怔了怔。崔西傑說話時,她挑了下眉。她忽然有點明白什麼了。
「剛剛如果崔西傑向你那邊看一眼,你猜他會看到什麼?」任炎聲音里有了絲戲謔,「他會從你那一挑眉中看到不屑、反感和不相信。」
「那你認為崔西傑會反饋給你什麼反應?」
楚千淼後背一涼。他會表面笑呵呵的,但在心裡記下這筆陰帳,以後慢慢跟她算這筆陰帳。
她懂任炎為什麼叫住她了。他想告訴她,別以為別人看不到,她就可以在臉上表露出真實想法,這很危險。
任炎忽然沖她敲敲他的辦公桌桌面。那上面擺著一個優秀部門的獎牌,一本書大小,剖光的亮面,很閃很精緻。
楚千淼後背又一涼。這獎牌能當鏡子用了。剛剛崔西傑要是往這個獎牌上看,八成能利用鏡面反射原理從裡面看到自己。
所以任炎單獨留下她其實是想告訴她——
「你以為別人看不到你,那其實是你看不到別人。別再把真實想法外露。」
楚千淼渾身一震。
「尤其,對崔西傑不要流露出太多情緒。」
她重重點頭。
「出去吧。」任炎聲音淡淡的。
楚千淼肅然答好,起身出去。
回到工位後她還在仔細琢磨著任炎的話。她總覺得有哪裡差了點什麼,她還沒想到。
直到午休時,她聽到秦謙宇在電話里安慰他老婆。他老婆好像和誰因為什麼事生氣了,秦謙宇在勸她:媳婦兒,別和ta一樣的,狗咬你你還能往回咬狗啊?甭搭理ta,搭理ta你就輸了,沒聽過嗎,當你凝望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望你,你要是搭理ta你就跟ta一樣沒素質了……
聽到「當你凝望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望你」時,楚千淼一下知道差的那點什麼是什麼了 。
她聽到崔西傑說話時,那麼不屑地一挑眉,那麼細微的一瞬間,那麼短促地一挑眉,任炎怎麼知道呢?
他在看她。
楚千淼輕輕抽了自己一下。
差著的這點什麼,她情願自己沒想通過。
星期一,任炎帶著項目組幾個人進駐到力涯製造。
力涯製造坐落在工業大省的省會城市,他們坐高鐵比坐飛機快。一出高鐵站,楚千淼從空氣中似乎都能聞到工業化的味道。
力涯製造的老闆派了兩台車來接他們。車子直接把他們載到了一家豪華酒店。
力涯製造的老闆在酒店訂了席,為項目組接風。
楚千淼進了包間見到了力涯製造的老闆。他有個通俗的姓氏和不俗的名字。他姓錢,叫錢四季。看上去四十幾歲的年紀,身高中等偏高,胖瘦中等偏瘦,四方臉,大額頭,不算英俊,但保養得當,看上去很有精神。
互相打招呼問了好,楚千淼發現這位老闆人也很開朗健談,看樣子是個比較好相處的人。他和大家都打過招呼後,還特意單獨對楚千淼多稱讚了兩句。
第一句是誇她年輕漂亮。
第二句是誇她這麼年輕漂亮還能跑出來做項目,令人刮目相看。
楚千淼就著這話琢磨著,怎麼的年輕漂亮是什麼弱勢群體嗎,干點體力工作就要被抬高到這樣的高度?這不是在讚美年輕漂亮,這是在歧視年輕漂亮。
所以她笑著回複錢四季:「錢總,等之後項目開始了,您覺得我幹得不錯,您就在我領導那誇我年輕能幹吧,別誇我年輕漂亮。您誇我能幹,我們領導會給我漲工資,但您誇我漂亮就不行了,這可一分錢都漲不了。」
錢四季笑起來,說:「楚經理說得好!」他又轉頭對任炎說,「任總,您手下這位楚經理,是個人才啊,反應可真快!」
任炎一笑,說了聲錢總過獎。
劉立峰瞥一眼鄰位的楚千淼,冷笑一聲,壓著嗓音說:「巧舌如簧!」
楚千淼回他一句:「心肝脾肺,左膀右臂!」
劉立峰一下就沒了脾氣。
楚千淼想這位大哥的頭號克星妥妥是任炎沒跑了。他是真的把任炎以及任炎對他的評價放在心上。好像誰說任炎一個不字兒,他能衝上去咬人。
席間大家吃著飯聊著天,閒談中摻雜著聊了些公司的基本情況。
楚千淼從錢四季對公司情況的簡單介紹里,聽到比較耳熟的四個字。
錢四季說,力涯製造引入過戰略投資者鷹吉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