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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敏感——但她一向神經大條,難得敏感,也不知道敏感得對不對,到不到點子上——她總覺得最近一段時間,任炎對她的態度有那麼一點怪怪的。他好像比之前對她冷淡了許多。
雖然之前他對她也不見得多熱乎就是了。
但現在,比原來更不熱乎。
日料外賣點得很少了。加班到很晚時不會再把奔馳給她蹭,而是讓秦謙宇打車先送她回去,秦謙宇再打車回自己家。平時除非開會,否則他也不再輕易踏足會議室。有什麼事,他都直接在微信上交代秦謙宇做。
楚千淼小心地回想,自己是不是哪項工作沒完成得太好,或者哪句彩虹屁不小心拍在了馬腿上,於無聲無息處得罪了任炎而不自知。
仔細地排查一遍,她沒發現自己在什麼時候對任炎伸出過得罪人的觸角。於是她向秦謙宇徵詢意見:「秦哥,你覺不覺得你們任總最近有點不太正常?」
秦謙宇卻一揚眉毛,對她說:「胡說,這才是他以往正常的狀態呢。像前陣子他突然變得平易近人了很多,那才是不正常的。」
楚千淼:「???」
……是這樣啊。
行吧。楚千淼想,原來這才是任某人的常態。那這麼說他的忽然冷漠並不是在針對她,她不用暗搓搓地自我檢討什麼了。
那她也就放心了。
只是夜深人靜躺在床上,在沉入夢鄉之前,她迷迷糊糊地想了一瞬:她幹嗎那麼在乎他的態度呢?
*
過完春節,天氣回暖,嘉樂遠辦公樓的翻新裝修也完成了。楚千淼和秦謙宇他們又搬回了嘉樂遠辦公。
整個大樓變得煥然一新,氣派得不得了。楚千淼他們待的盡調辦公室還是原來的屋子,但牆面地面桌椅設施一應俱新。在一側靠牆的地方,甚至還多了一張長的皮沙發,足夠人躺在上面午睡一下。
盡調辦公室里,原來在窗口前放了一張辦公桌,那是任炎來時坐的;楚千淼和秦謙宇他們四個券商方面軍坐的是聯排工位。現在聯排工位都撤掉了 ,全都換成了實木辦公桌和皮椅。秦謙宇和孫伊的辦公桌相對,盧仲爾和王思安的辦公桌相對。而楚千淼的辦公桌,被拉去窗口和任炎來時坐的那張桌子,拼成了相對的陣容。
楚千淼剛走進全新的盡調辦公室時,儘管任炎沒在,但她光看到自己的桌子和任炎的拼在一起,就莫名心跳有點加快。她不知道是緊張還是什麼。
證券事務代表安魯達駕駛著他敦實的身軀,特意過來問候他們,向他們詢問大家對嶄新的辦公室可還滿意。
大家都趕緊說滿意。
楚千淼猶豫著問出了心底一丟丟的小疑惑:「安總,我這張辦公桌,和任總的拼在一起擺……是不是不太合適啊?」
安魯達從秦謙宇桌面的紙抽里抽出一張紙,印了印鼻尖上滲出的汗,解釋說:「楚律師啊,是這樣的,那張桌子其實是給張騰張律師準備的。本來我們想在這間屋子裡再擺一張桌子給你用,但是擺完之後,那個長沙發就沒地方放了。董事長想了想之後,說還是把長沙發留下吧,你們中午還能輪番休息休息。反正張律師平時開會來得多,現場辦公少,那就讓你先坐任總對面的桌子吧。等張律師來的話,我們再臨時把沙發撤出去,再搬張桌子過來。」
安魯達這麼一解說,楚千淼覺得自己坐到任炎對面倒也是合情合理的。
於是她定定心神,坐了下去。
她一直想,等任炎哪天來了,坐到她對面,兩個人之間無隔無擋,一抬頭就能看見對方,會不會有點尷尬。
但這種尷尬在她的操心和臆想里醞釀了一個星期,任炎也沒露面過來一趟。
吃午飯的時候楚千淼對秦謙宇說:「秦哥,你們部門另外那個項目,進行到哪個階段了?」
她問得很迂迴。她是想打聽打聽,那個項目是不是已經進入了申報階段,所以牽扯走了任炎的大部分精力。
秦謙宇把一片黃瓜送進嘴裡,像品魚翅似的那麼品著,說:「那個項目已經快申報了,別急,任總馬上就會回到我們懷抱了!」
任炎在兩天後出現得猝不及防。楚千淼早上一踏進盡調辦公室,就看到對面辦公桌前坐了人。
那一刻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有一點意外,有一點高興,有一點怯場,還有一點莫名其妙的羞澀。
她輕輕走到辦公桌前,怕驚著誰似的,輕巧地在任炎對面坐下去。
屋裡沒開空調,任炎身上的呢外套還沒有脫。他板板整整的呢外套里鬆鬆地掛著條長圍巾,圍巾下露出西裝和白襯衫一隅。他垂著眼對著電腦文檔和紙質材料上的數據。楚千淼抬眼看去,只覺他眼睫濃密,鼻樑高挺,薄唇惑人。他眉心極輕微地皺著,那是他在思考問題時會有的表情。
他整個人沐浴在冬末的晨光中,有點冷淡也有點溫柔,有點禁慾也有點誘惑。
冬日晨光中眉眼低垂的任炎忽然開了口。
「楚千淼。」
「到!」楚千淼奇怪自己怎麼總是對他應激答到。
「我臉上有東西嗎?」任炎毫無起伏地問著這句話,抬起頭。
楚千淼一下就笑得跟朵花似的:「學長,你知道嗎,一般帥的人,能看但不經看。一等帥的人經看但看多了就看不出新東西。但特等帥的人,那真是,他的英俊面容值得被人反反覆覆地複習,因為每次看都會覺得又能發現一種新的帥感!」楚千淼拍彩虹屁不眨眼,「學長您就是特等帥,我忍不住想複習一下您英俊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