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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部問題解決掉之後,季廈不是找董蘭鬧嗎, 嚷嚷要說法要股份,不給他說法他就帶人走。他鬧得非常凶,董蘭就讓他不要鬧,說不如大家就翻過這一頁,對誰都好,以後還是好夥伴好朋友。但季廈不肯。然後你猜怎麼著?」
秦謙宇跟個說書人似的,討著吆喝賣起關子。
楚千淼滿足他,熱熱鬧鬧地給他捧出吆喝:「喲,這我可猜不著。怎麼著了?」
她那樣子跟以往一模一樣地活泛機靈,絲毫都不萎靡。在一旁寫著材料的任炎筆尖停了停,才又寫下去。
秦謙宇說:「董蘭她咔嚓一下就怒了!她直接把一筆帳拍在了季廈臉上!」
這筆帳曲折巧妙極了。季廈走公司的帳,進了1000萬的高檔材料。這批材料在公司帳面顯示將用於精昌百貨旗下商場的裝修。
但季廈沒讓這1000萬的高檔材料運到嘉樂遠來,他直接私下以800萬元的價格,賣給了其他裝修公司。其他裝修公司以市場價八折的價格買到了好材料,省了200萬,很開心。季廈私人帳戶上也開心地多了800萬。
他又從這800萬里,拿出300萬私下買了次等材料,以次充好,用於商場裝修。他想辦法用這些次等材料頂了高檔材料,入庫單出庫單都做得完美沒有瑕疵。
這樣他自己就這麼神不知鬼不覺得了500萬元。
這事他本來做得很好,沒留下什麼破綻,從公司帳面查,查到的只能是好材料的購進和使用。因此他之前敢大聲對董蘭放話說:我真貪了你讓精昌百貨和石鵬告我去啊!讓他們告去啊!他們有證據才他媽怪了!
但後來董蘭啟動內部調查,查得很認真,季廈於是有些心虛了。
其實整件事還是有一點破綻的,次等材料當時入了3號倉庫,3號倉庫的管理員是唯一一個知道那些材料材質到底好還是不好的人。
季廈怕董蘭真查到管理員那裡,會從他那問出什麼,就在內部調查啟動伊始,找了個由頭把那個倉儲部的管理員辭掉了。
從此他以為萬無一失,也拉開了架子和董蘭鬧。但沒成想,董蘭把這些事都查出來了。
「你以為你真的什麼破綻都沒留下嗎?你要是不那麼著急把倉儲部的員工開掉,或許你還真沒有什麼破綻,但你倒霉,你想抹掉痕跡,開掉那個管理員,偏偏那個管理員是個刺兒頭,他到人力去鬧了!」秦謙宇學著從安魯達那裡聽來的董蘭的語調,給楚千淼做著拐了兩道彎還能保留兇悍董蘭原汁原味的轉述。
楚千淼於是想起來了,有天開會前,董蘭接到了人力劉總的電話,他們在電話里說的就是這個被辭掉的倉儲部管理員的事。她當時還想,這又是什麼么蛾子,連倉儲部的一個普通員工都驚動到董蘭這裡了。
原來他是整件事的轉機。
她有點唏噓。看來人不能太心虛。假如季廈不去動那個管理員,董蘭不一定問得到那人那裡去,可能季廈做過的事就變得滴水不漏了。但他偏偏心虛,辭了人家,人家心裡不服,反倒把事情鬧大也鬧明白了。
秦謙宇還在對楚千淼做實況轉述:「攤了牌之後,董蘭問季廈:你還接著鬧嗎?不鬧的話,來,坐下,下面聽聽我怎麼說。你賺了我500萬差價,我不讓你吐出來了,帳我自己想辦法抹平。你是元老,我不追究你,但,我也不能留你了。」
楚千淼問:「季廈同意了?」
秦謙宇說:「怎麼可能,他肯定反彈啊!」
秦謙宇告訴楚千淼,董蘭說出決定後,季廈立刻變得氣急敗壞了。他開始翻舊帳訴說自己的不公待遇和委屈:「我這麼多年累死累活地幫你打拼嘉樂遠,我好歹是個公司元老級人物了,往公司里安排個人都不行,你直接把人開了打我的臉!董蘭你壓根就沒把我當自己人!」
董蘭給他叫好:「說得好!那我也直說了,工程部歸你管之後,你越來越囂張,越來越不服管,我念著咱們那點舊交情,我一直忍著你。但我不妨告訴你,從你塞你親戚進法務部、你想以後連合同審批都你一手說了算了,從那時起,我就動了動你的心思!但我那時還是忍了,我敲打了你,希望你能知道收斂,可惜你一點都沒理解我這份用心。既然這樣那算了,情義我已經跟你講完了,你明天就立刻離開公司。你手裡不是有一點早前分你的股份嗎?你就等著嘉樂遠上市以後拿點分紅吧。」
秦謙宇告訴楚千淼:「所以,現在工程事業部的負責人,換了。」
楚千淼無盡唏噓。那麼多年一起打拼事業的一份情誼,在金錢利益面前,終究漸漸分崩離析。
她想起因為那份7000萬合同後面引發了其他合同問題,她和法務負責人去找季廈溝通,但季廈不配合。當時任炎為她出頭,直接找去了董蘭那裡。董蘭隨後把季廈叫到辦公室。她以為董蘭會想噴劉總那樣噴季廈,但沒有。他們那次很動情地憶往昔憶了很久。
現在再回頭看,她想那時董蘭心裡其實已經有了芥蒂,但她並不想鬧僵,於是她通過憶往昔希望能喚回離心的季夏。可惜最後兩人終究漸行漸遠。
她想原來董蘭為了維持和季廈之間的平衡關係,也是裝過糊塗的。她又想是不是人到了一定的位置,就必須得學會裝糊塗?
不一會兒後,各方面的人馬都齊了,大家都趕到會議室去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