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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貞似乎總有無窮無盡的辦法可想。他看似乖乖把藥喝了,又會在神不知鬼不覺時把藥吐出來。他看似被一根鐵鏈牽制在原地動彈不得,又會在梁丘雲熟睡後不發出一點聲音,硬生生把那圈鏈子從他的腳腕上直接穿過腳踝脫下去。
湯貞難道感覺不到痛苦嗎。梁丘雲抱他上樓的時候,湯貞兩隻腳還在往下流血。像小時候他們聽過一個童話故事,人魚的雙腿不能走路,走到哪裡都是鮮血淋漓。
他給湯貞頭上的傷口做了簡單的處理和包紮。
他用那條鐵鏈纏在湯貞的腰上,把湯貞和整張床再一次緊緊地纏在一起。
梁丘雲不離開這間宿舍了,他拿了把椅子過來,就坐在湯貞床邊盯著湯貞。第二天早晨,越來越多工作夥伴打電話來,梁丘雲一個個接了,告訴他們他今天很不舒服,他想休息一天。
誰都知道梁丘雲平日有多勤勉努力,這段時間以來,還頂著“搭檔失蹤”的巨大心理壓力,每天長時間地投入到工作中。每個人都怕梁丘雲會垮掉。
這一天的假請得非常容易。
到中午了,湯貞還沒有醒。
他一雙眼睛閉著,掃下來的睫毛尖纖毫不動。面色蒼白如紙,嘴唇是一點血色都沒有了。好像昨天深夜裡他摔下樓梯,被梁丘雲找到的時候,就是這個瀕死的模樣。
梁丘雲坐在那張椅子上,他心裡浮上來的不安越來越多,那隻手機被他攥在手心裡。
郭小莉打來電話的時候,梁丘雲正在宿舍樓里的走廊上閒逛。他把湯貞困在這裡,而他為了困住湯貞,一樣也沒地方可去。
他把整棟樓最後剩下的兩條公用電話線路也切斷了。
然後從一樓往上,用工具挨個鎖死走廊盡頭的窗戶。
郭小莉問他,阿貞呢?
“他睡覺呢。”梁丘雲輕描淡寫道。
郭小莉急道:“怎麼每天都在睡覺?”
梁丘雲說:“阿貞知道了外面都在傳什麼,他心情不好。”
這麼多天了,梁丘雲仍堅持為了湯貞的安全,郭小莉不要過來與他見面,梁丘雲還強調:“這也是方曦和方老闆的建議,那個殺人兇手現在還在北京流竄。”
所以無論什麼事,郭小莉都只能指望梁丘雲把電話轉交給湯貞來接。
梁丘雲第一次回答她,方曦和出車禍的事對阿貞打擊很大,還有甘清的命案:“他現在不太願意說話,郭姐,你要體諒一下。”
第二次,梁丘雲說:“好吧,我幫你旁敲側擊地問問。”
第三次,梁丘雲說:“郭姐,我今兒晚上挺忙的,所以沒接你的電話,你不要著急。昨天我問了阿貞了,他說他沒有印象……”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梁丘雲手機里爆滿了來自郭小莉的未接來電。郭小莉給梁丘雲發的簡訊也逐漸從“阿雲你人呢?你怎麼總是不接電話?”變成了“阿雲,我知道你現在每天都很忙,郭姐也為你高興,但郭姐很著急……”
梁丘雲這次大發慈悲接起郭小莉的電話,他說,湯貞已經什麼都知道了,所有的內幕。
“他心情很不好,問我要了片安眠藥,吃了就睡了。”
郭小莉聽見“安眠藥”三個字,也沒當回事。他們做藝人的,哪有不吃安眠藥的。
“那他和你說什麼了嗎?”郭小莉輕聲問,好像聽電話的人是湯貞一樣。
“他……”梁丘雲猶豫了一陣,“他說,他希望郭姐你不要太為他操心了……”
在郭小莉的沉默中,梁丘云為她繪聲繪色“複述”了湯貞的話:“方老闆出事了,對這一切,我其實早有心理準備……”
“我只是擔心郭姐,她一定很著急。我在雲哥這裡安然無事,郭姐卻要獨自在外面對這麼多風風雨雨……”
梁丘雲把電話掛掉了,連同郭小莉的哽咽聲一起。他回到宿舍的時候,意外發現湯貞已經醒了。
湯貞在床上不停地掙扎,扭動,好像想從身上這纏滿的鎖鏈里脫身出來。可他雙手雙腳動不了,他被綁得太緊了。
湯貞呼吸困難似的,嘴唇張開了,像條原形畢露的魚,正竭力汲取氧氣。
梁丘雲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他。
湯貞也許沒看到梁丘雲就站在他身邊,又或者他根本什麼都不在乎了。湯貞抿住嘴唇,咬緊了牙,繼續在這些鏈條里掙扎,他的頭上還包著紗布。再讓他這麼在床上動下去,恐怕傷口又要蹭破了。
梁丘雲看他也不像把頭摔壞了。
他從客廳拿了一個電視遙控器。
然後回到床邊,在那把椅子上重新坐了下來。梁丘雲右腳的皮鞋就蹬在湯貞的床邊。梁丘雲看著湯貞在床上繼續徒勞地掙扎,他按開了臥室里那台電視機,畫面一開,還是那天看《狼煙》宣傳紀錄片時調取的電影頻道,梁丘雲把玩手裡的遙控器,開始換台——
“湯貞當時找人寫新聞,說他去了誰誰誰的演唱會,就是我和陸鷗老師那場,有史以來,我們第一次二人同台的演唱會,”老牌流行歌手曲少川在電視上接受採訪,對於往事,他付之一笑,“我和陸鷗兩個人,出道打拼這麼多年,當年都說我們兩個人歌壇爭霸,不誇張地說,如今湯貞的十個歌迷里,九個是從小聽著我和陸鷗的歌長大的。那場演唱會,我們兩個人是很有信心的,歌迷朋友一直支持著我們,雖然那個體育館有十萬個座位,但我們並不擔心賣票的問題。主辦方還是建議我們邀請湯貞來做嘉賓,說他是我們兩個之後華語樂壇的接班人,我認為他這個說法誇張了,但我和陸鷗還是同意把湯貞請來,我們都希望這場演唱會能成為華語樂壇一次值得紀念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