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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貞給周子軻切鵝肝,連醬汁也沾好了,像在北京的家裡時一樣,餵到周子軻嘴邊看著他吃。湯貞幫周子軻切派皮,周子軻說他不吃這個。湯貞把派皮遞到他嘴邊,說你在飛機上也沒吃東西,只嘗一口好嗎。
周子軻不喜歡吃法餐,他像個不會用刀叉的小朋友,一定要湯貞每時每刻照顧著才肯張嘴。
“為什麼在這裡訂位子。”湯貞把一塊煎鱸魚放進自己嘴裡,問他。
周子軻看了湯貞兩眼,湯貞倒是心情好,胃口也好。
“怕你被認出來。”他說。
一進周子軻的酒店房間,湯貞頭上遮的帽子就掉下去了。他身上的斗篷系帶也解開。小周從後面摟他,隔著祝英台寬大的戲袍,把湯貞整個人抱著往臥室里走。
第105章 小周 19
手機屏幕亮了又滅。從首演結束後,無數的人給湯貞打去電話,卻沒有一個人找到他。
湯貞只要抬起臉,嘴唇就會碰到小周的嘴唇了。
小周喘得急,他想解開湯貞這身繁複華麗的戲裝,可他摟著摸遍了湯貞全身也沒找到破綻之處。
“不能扯,這是葉師傅他們二十多個人繡的。”湯貞道。
周子軻快急死了,皺眉道:“到底怎麼解。”
湯貞膝蓋跪在床邊,他整個人從肩膀到腳都被這件戲袍罩進去了。明明不久之前還說這戲服挺好看的。湯貞抬頭看周子軻焦急的面孔。
“我自己解。”湯貞小聲說,他低下頭,從衣擺裡面摸縫在內襯裡的紐扣。
……
*
周子軻從小到大,沒少見好東西。無數親戚、長輩,在“子軻”面前展示他們的傳家之物——封存在保險柜里的,豢養在金絲籠里的,甚至建立一個專門的展廳,就為了再現那稀世藏品完整的風貌——人們用軟布擦拭著寶石,戴著手套拿起放大鏡,生怕連窺視都會傷及寶物毫釐。
可周子軻喜歡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手去觸碰,他拿起這些東西和摸一匹馬、一條狗沒什麼區別。“小祖宗誒!”人們勸告著,讓周子軻把手裡的東西放回去。
周世友常說,他的兒子缺乏對萬事萬物的敬畏之心。朱叔叔則說,子軻眼裡“不入東西”,但這不是子軻的責任。
周子軻站在床邊一米開外的地方,他看湯貞,湯貞也跪坐在床上望著他。如同剛剛離開了賴以生存的卵,初生而原始。意識到周子軻一直盯著他瞧,湯貞有些明顯的戰慄。
……
它仿佛比湯貞本人還恪守著那些信條:你是“湯貞”,你屬於萬千大眾,你不配,也不應該享有愛情。
只有湯貞知道自己有多想他——哪怕這種思念本身都是錯的,湯貞已經在這條錯路上走了太遠。
他每天都在擔心小周,連睡覺時也想聽到小周的聲音,哪怕他知道小周是根本不需要他這樣擔心的。
也許過一段時間,小周就會把他忘記了。小周會逐漸長大,而湯貞到底不是“湯貞”,湯貞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以唱歌和表演為生的人。看似恣意的明星生活背後是無窮無盡的束縛,湯貞這樣生活了二十一年,在遇到周子軻以前,他以為這就是一切。
*
……
湯貞慢慢歪過頭,開始在心裡想事情了。也不知道小周會在巴黎呆多久。今天放假,明天放假,後天放假——但後天新城影業似乎有會議要他參加。
所以可能只能和小周在一起兩天半的時間。
不知道小周想在巴黎玩什麼……湯貞琢磨著,明天早晨,不知道酒店廚師能不能做些中式的早點,如果不能,可能要到幾個街區以外的中國城才能買到。
哦對了,湯貞想起來,他不能回國了。
睡覺前要取消掉機票,然後托《梁祝》劇組回國的老師把他買的禮品交給郭姐。
湯貞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沉浸在自己一點點的快樂里,一想到和小周有關的事,他總能不知不覺想上很久。他知道這個假期會和小周見面,但沒想到這麼快,小周很想他,對嗎。也許他可以和小周出去走走,難得的假期,在巴黎認識他的人總比國內少一些——
周子軻突然從背後把湯貞翻了過來。
湯貞睜開眼睛,眼睜睜看著小周一頭栽倒在他身上。
“你怎麼了,小周?”湯貞問他。
……
小周似乎很喜歡冷言冷語地說話,喜歡用冷冰冰的眼神看人。湯貞回想起他們幾次相遇,幾次擦肩而過,想起在嘉蘭劇院,小周在朱經理身邊握了湯貞的手,小周並不像是認識湯貞的,還需要朱經理介紹湯貞的身份,小周頗冷淡地看了湯貞幾眼,便把手放開了。
“發生什麼了嗎。”湯貞把他的臉蛋貼在小周頭髮上,他摟住小周的頭,說悄悄話似的問他。
*
周子軻仍有些事情想不通。
湯貞始終不肯……。
就好像周子軻一旦掌握了他的所有秘密,周子軻就不會再喜歡他了。
也許湯貞真的長了一個與常人不同的身體。就像噴泉池裡人魚的雕像,只可以遠觀,沒有被塑造出供人褻玩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