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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演唱會後台,大哥也經常抓著三哥說這麼多話,”陶銳說,“教育三哥不要遲到,要端正工作態度,好好演出,聽郭姐的話什麼的。”
陶銳又說,她媽媽第一次去她們演唱會後台探班的時候,還把大哥當成是三哥了:“她只聽說周子軻是隊長,當天三哥又正巧遲到,被大哥抓住。”
陶銳說著,發現周子軻聽著羅丞說話,突然抬眼睛瞅他。陶銳把嘴閉上了。
陶銳走的時候和湯貞說,湯貞老師,你一直沒來看過我們的演唱會。他說話的時候,肖揚從旁邊擼他的頭毛。陶銳說:“之前每次請你時間都不湊巧。下次我們回國內開巡迴,你來給我們探班好嗎?”
肖揚手撐著陶銳肩膀:“你請湯貞老師,當然是請來做演出嘉賓啊!”他拍了陶銳腦袋,“探什麼班,不會說話。”
羅丞站在門外,對周子軻講:“子軻,公司的意思我已經傳達到了,不管你接不接受,這個謝意我必須要表達。”他又頓了頓,“下午船到了島上,就要開始你個人的拍攝了,你千萬別再忘了。”
“行了吧走吧!”肖揚在走廊遠處受不了地叫他。
羅丞握了湯貞的手,鄭重道:“湯貞老師,我走了。”
湯貞說:“有時間再過來坐。”
羅丞看著他:“有機會一定去看你。”
羅丞目送湯貞消失在門後,周子軻把門從裡面關上了。
羅丞心事重重,在門外又站了一會兒。肖揚幾個人在走廊前頭等他。到這會兒,羅丞仍是眉頭緊鎖。他一走近,肖揚問:“郭姐今晚幾點到?”
羅丞低頭看表:“再怎麼加急,也要八九點左右。”
“她現在什麼打算,”肖揚問,“連夜就帶湯貞老師他們仨走?”
羅丞回頭看了眼湯貞關上的房門。
“郭姐那意思,”他告訴肖揚,“應該是想趁夜就走。”
陶銳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郭姐……要去哪兒?”
羅丞同肖揚和易雪松說:“你們知道公司這次有多少把柄落在那些跟船的媒體記者手上,”他搖搖頭,“已經快壓不住了,不能再被拍了。”
肖揚苦著一張臉:“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羅丞還要抓緊時間去找公司的人商量船靠岸後的細節,他說:“只能按郭姐說的,先工作吧。下午有時間就去看看湯貞老師,沒有就算了。就幾個小時了,不要驚動他。”
郭小莉在昨夜的電話里焦急道:“子軻,你什麼情況都不了解!阿貞的病情也遠遠不是你能想像的。你現在不要輕舉妄動,等我去把一切事情跟你面談!”
看湯貞的表情,他好像以為自己聽錯了。羅丞他們一走,門一關上,周子軻問:“湯貞,你現在跟不跟我走?”
*
“阿貞,還跟不跟爸爸走了?”
窗外傳來自行車鏈條的轉動聲。湯貞抱著自己塞了劇本的書包躲在被窩裡,只盼望著媽媽出門前不要發現他。乍一聽到這聲音,湯貞把憋紅了的臉鑽出被子,他跳起來,光著腳一直跑到窗邊。他搬了椅子踩上去,推開窗戶朝外面看。
爸爸穿著一條灰色長褂,頭戴瓜皮帽,騎著一輛二八大槓在窗底下人來人往的馬路上慢悠悠地騎圈。爸爸連說話的聲音都慢:“再不走,媽媽就要抓到阿貞打屁屁嘍。”
“湯老師,您今天這又是什麼打扮啊?”
湯貞跳下椅子,聽到爸爸在外面街上哈哈直笑:“單位排練到一半,接兒子過去看看。”
“戲院最近排什麼戲呀?”
“《孽海花》。”
“喲,什麼時候開演啊?”
湯貞背著書包,在門口蹬上鞋。他使勁兒掰開鎖了兩道的門鎖,在門外帶上門。他沿著陡峭狹窄昏暗的老房子樓梯一路向下跑。
“阿貞,走,走,今天我爸不在家。”
湯貞趴在陽台上,邊揉眼睛邊借著夜晚街道的反光寫作業。字也看不清楚,說是寫作業,大多數時間也只是亂塗亂畫。湯貞對著陽台外的馬路、住宅、天空發呆,神遊天外。聽到有人叫他,他回過頭。
隔壁陽台有亮光,被一盆盆大蘆薈遮擋了。鄰居哥哥一邊哼哧哼哧地連盆搬大蘆薈,邊抱怨:“我爸養這蘆薈,重死了,釀那些蘆薈酒,臭死了!”
遮天蔽日的蘆薈葉中露出條隱蔽的通道來,隔壁客廳的光透到湯貞臉上,還有鄰居哥哥興奮的面孔:“阿貞,來!”
湯貞轉過身,看了背後漆黑的家,有人在熟睡。湯貞嘴巴一張一合,無聲告訴鄰居哥哥:“我作業還沒寫完。”
“來我家寫!”對方把手伸向他,“來!”
湯貞把作業本和鉛筆橡皮透過那道縫遞出去了。他腳穿著拖鞋,小心翼翼踩上陽台堆的廢舊書報。湯貞膝蓋跪在陽台邊兒上,他顫巍巍站起來。兩座陽台之間,縫隙近半米寬。湯貞不敢低頭看四層樓下的馬路,他把眼睛閉緊了。
“小湯,小湯!”有人叫他,“把眼睛睜開!”
湯貞聽到來自遙遠他方的歡呼聲,他睜開眼睛,那歡呼便更近了,滿場是起立鼓掌的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