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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喆爬過來,坐到了天天身邊。他能感覺到天天很累,一個人回北京錄節目,好像格外孤單。
莊喆鼓起勇氣伸出手,去摟天天的沒有一絲傷痕的肩膀。
“最近,一直有一個男人給我發郵件。”天天把他的頭倚在莊喆身上了,這似乎是一種信任。
“什麼郵件?”莊喆問。
“說……說我是他的情人、玩具,”天天閉上了眼睛,回憶道,“說……他知道我的過去……”
莊喆沉默了兩秒,道:“哪裡來的瘋子,是不是有病。”
駱天天睜開了眼睛,他這時抬起頭,距離很近很近地看莊喆。
“你知道我的過去嗎?”他問。
莊喆愣住了。
半晌駱天天輕聲道:“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啊,莊喆。”
駱天天並不開心。在國內接的新節目,不喜歡,其他主持人看他的眼神都很怪。在美國拍的片子,也不喜歡,那個美國導演總說他不用心,不走心,“只有在模仿湯貞的時候才會盡最大的努力”。那個導演說天天對鏡頭做什麼表情都像湯貞。這讓駱天天覺得,這個導演和梁丘雲一樣,都是滿腦子只有十年前那個湯貞的東西。
“他實在太侮辱人了,”莊喆替駱天天氣惱道,“天天你比湯貞努力多了,也比他特別。湯貞到底有什麼好的,他一點也不真實,他身上那所謂的悲劇之美,超出了我們生活真實感受的範圍,太虛無了——”
“算了我不想聽他了。”駱天天低下頭道。
很奇怪。駱天天二十五歲了。人生二十五年,他身邊不僅沒有什麼值得信賴的朋友,也沒有能說知心話的人。
梁丘雲對他的內心世界從不關心。
“你非要讓我回憶嗎?”駱天天問。
莊喆摟著他,咽了咽喉嚨,說:“天天,我只想陪著你。”
駱天天也不抬頭。
“上次你告訴我,你有一個愛人,去世了,”莊喆壓低聲音,輕輕地說,“我覺得這像你心裡的一塊傷口。”
駱天天還低著頭。
莊喆說:“我只希望你好受一點。”
莊喆把駱天天抱得更緊一些。有的時候,莊喆感覺駱天天像一塊冰,抱起來手心刺痛,但卻很輕易就能夠把這塊冰融化。
因為他並不是什麼堅固的東西,只是冰而已。
“我很想他,”駱天天說,他的兩隻手在這個時候抱住了莊喆的脖子,駱天天的臉藏在莊喆懷抱里,叫人看不清他的臉,“他沒有了……”
莊喆把駱天天緊緊抱住。
“只有他對我好。”駱天天說。
“不是的,”莊喆急忙說,“不是的天天,愛你的人有很多的……”
“我曾經想……一輩子都和他在一起,”駱天天說,咽了咽喉嚨,“出事之前,我在電話里,和自己的過去道別了……我誰都不想了,我只想要他了……”
莊喆抱著天天,愣了。
“和誰的電話?”他問。
雲升傳媒老闆梁丘雲沒想到會在紐約遇到黃健雄。自從萬邦集團副總經理林大出事之後,國內暗流涌動,黃健雄此番跑到紐約來,名義上是來開個會,但梁丘雲聽說,同是萬邦集團副總經理的黃健雄恐怕短時間內都不打算回國了。
兩人約著吃了頓便飯。席上,黃健雄心情還不錯,和梁丘雲聊起他赴美之前在北京吃的最後一頓麵條,味道很好,特別是頂上澆的汆兒,一勺子能頂一桌的山珍海味。“雖然都不及以前老城的味道,但比起現在的麵條,也是綽綽有餘了。”黃健雄道。
“現在還能吃到老城的味道嗎。”梁丘雲說。
黃健雄略一回憶,說起,他以前在北京給人打工,吃過東家請的一頓西紅柿汆兒面。“做面的……”黃健雄抬起眼來,看了看梁丘雲,他笑道,“做面的小廚師是外地來的,做的不錯,挺老道。”
梁丘雲吃著飯,看手邊一張報紙。報紙上說,最近歐洲有個伯新資本,發展勢頭迅猛,和中國知名企業嘉蘭國際在南歐某個小島的開發上達成了合作。
黃健雄也瞥見了嘉蘭國際這個名字。
“你《狼煙三》那個叫什麼,電影彩蛋?”黃健雄說,吃了口洋蔥圈,“和嘉蘭塔談妥了嗎?”
“談妥了。”梁丘雲輕聲道。
“確定合作了?”黃健雄問。
“嗯。”梁丘雲應道。
黃健雄笑了。
萬邦娛樂現在需要一些好消息。不僅僅是林大的死,謝茗慧的告病辭職——黃健雄說起,當年就是謝大姐直接操作了政府對新城國際電影節的重新審查。謝大姐有她的渠道,和方遒是有過來往的。方遒的屍體此番撈上來,再加上林大的死,對謝大姐著實刺激不小。
這麼一樁樁事情,加上在亞星娛樂上栽的跟頭,都不是太吉利,急需要《狼煙三》的票房來給萬邦集團內部沖個喜氣。
“陳老闆最近在國內挺忙的,”黃健雄說,“傅春生來美國送了一趟你,一回國,就被他抓著不放。”